“纪纲竟然直接派人去调兵了?”
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系列念头,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度的震惊之中。
虽然陛下登基后,先后设立政务处和军务处,将军政大事都交付给他们处理,内卫也归属政务处管辖。
但兵权乃是重中之重,关系到国家的安危。
故而,陛下早有明确规定,地方上的内卫驻军,必须有政务处的授权,再经巡抚、巡按批准,以及都指挥使司下达命令,才能在省内调动。
而且,也仅仅限于在省内调动。
这一规定,主要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
毕竟中途传讯耗时太久,地方上需要有一定的自主权来调兵处置。
但同时,这个限制也是极为严格的。
事后必须向朝廷详细说明情况。
至于纪纲,哪怕他手持政务处“便宜行事”的公文。
按常理来说,也绝无调动福建驻军的可能。
除非,纪纲身上不仅有政务处的“授权”,还藏着陛下的“圣旨”!
一旦手握圣旨,那就另当别论了。
有圣旨在手,完全可以直接调动军队,无需再受其他限制。
“难道说,陛下还特意给了纪纲‘密旨’?”
魏镇刑心中一惊,念头如闪电般划过。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而粗重。
在这个一瞬间,魏镇刑忽然意识到,这个案件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影响也严重得多。
原本,福建的官员们听闻朝廷派来办案的“钦差”,并非什么位高权重的御史,而仅仅是刑部缉盗司郎中,大多都没把这当回事。
认为不过是查办一起诈骗绑架案,与自己的官位前途并无关联。
在接待上也就懈怠了许多。
如今看来,这个纪纲,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的背后,恐怕隐藏着巨大的能量。
魏镇刑回想起纪纲在福州的时候,守口如瓶,对政务处授予他“便宜行事”的权力只字未提。
那么,他身上真的藏着“密旨”,只是一直隐瞒着,未透露半点风声。
魏镇刑心中思绪万千,无数想法在脑海中飞速旋转。
但表面上,他依旧保持镇静,恭敬地说道:“原来大人早有周全的准备,倒是下官多虑了。”
走出县衙,魏镇刑立刻神色严肃地低声吩咐一名随行而来的低级官员:“你即刻快马加鞭,赶回省城,向巡抚和巡按大人汇报。”
“告诉他们,纪纲此番前来,可不只是奉了刑部的命令来查案。”
“他的身上,带着政务处‘便宜行事’的授权公文。”
“说不定还有陛下亲自下达的‘密旨’!”
“此事干系重大,务必尽快让两位大人知晓。”
那官员领命后,立刻飞身上马,扬尘而去。
……
另一边,纪纲迈着沉稳的步伐,手中稳稳托着一只宋代青花瓷瓶,大步走进了关押吴肃宁的房间。
这房间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纪纲站定后,目光如刀,直直地射向吴肃宁,冷冷开口:“哼,是时候老实交待了,你到底收了那些‘人贩子’多少贿赂?”
说罢,他猛地将青花瓷瓶重重地往吴肃宁身前的桌子上一放。
青花瓷与桌面碰撞,发出“砰”的一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宋代的青花瓷,价值至少在一千两银子以上,就凭你当县尉那点微薄俸禄,还要养家糊口,怕是几辈子都买不起吧?”
“现在坦白交代,这钱究竟从何而来,只要你主动交代,老子我念你态度良好,还能对你从轻发落。”
纪纲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只青花瓷瓶,正是之前吴肃宁闲来把玩之物。
只因事发太过突然,他根本来不及收拾,便被关押在此。
如今,这瓷瓶自然就落到了纪纲手中。
吴肃宁先是一愣,随即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充满了嘲讽之意:“我还当纪大人找到了什么铁证如山的贪赃枉法证据呢?”
“闹了半天,原来还是无凭无据,仅凭臆想就来质问我?”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
“我告诉你吧,我这县尉从前是军职,从军队退出转任地方官的时候,朝廷给了一笔丰厚的银子,作为退出屯田的补偿费。”
“纪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县衙和军队都还有档案,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我素来喜好青花瓷,便拿着这笔钱,倾尽所有,买下了这只宋代青花瓷瓶。”
“怎么,这也能成为我的罪证?”
在大明,曾经的军队中,人人皆是军户,从普通士兵到将领,都分有田地。
后来军制改革,军队不再参与种田,原来的田地大多由朝廷出资收购。
许多人因此拿到了一笔可观的“赔偿金”,吴肃宁说的倒也符合当时的情况。
纪纲听后,不怒反笑,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随即缓缓拍了拍手。
“嘎吱”一声,房门被用力推开,几名捕快鱼贯而入,他们抬着一箱箱的珠宝、古玩字画,足足有六七箱之多。
除此之外,还有满满一箱崭新的宝钞,在这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一种别样的“光芒”。
“吴县尉,这些可都是从你家抄出来的。”纪纲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几分得意:“来,你给老子我好好解释解释,这些珠宝、古玩字画,还有这一箱箱的宝钞,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吴肃宁原本还镇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眼圆睁,满是不可置信与愤怒:“你……你……无凭无据,你竟然就敢去抄我的家?”
此刻,他心中悔恨交加。
那些“人贩子”孝敬给吴肃宁的礼物,他都小心翼翼地放在家中,藏得极为隐秘,纵有小偷潜进去,也不可能找到。
再说,他身为清溪县尉,哪个小偷敢不长眼去他家偷东西?
可吴肃宁万万没想到,能防得住小偷,却防不住官兵抄家。
不管他把东西藏得多深,挖地洞也好,藏墙壁也罢,在官兵掘地三尺的查抄面前都无所遁形。
“这与大明律法不符!”吴肃宁情绪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没有证据证明本官犯了什么罪,也无人指证本官,那本官就还不是犯人。”
“无缘无故,你怎能派人查抄本官的家?”
“本官要写信给都察院,告你一状!”
骤然得知自己家被查抄,家中财物被悉数收缴,吴肃宁的情绪彻底崩溃。
“晚了!”纪纲微微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正所谓‘成王败寇’,若是老子我的人在你家一无所获,你真的清清白白,那你写信去都察院告我,确实能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可现在,这些东西都摆在眼前,证据确凿,你觉得你现在写信告状,还有用吗?”
纪纲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一丝戏谑:“吴县尉若是不信,老子我现在就给你准备笔墨,你尽管写,写完了,老子我亲自帮你去寄,看看都察院的御史,面对这么多财货,能为你说什么公道话?”
吴肃宁只觉双腿发软,身体不受控制地一软,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仿佛一只被困住的野兽,无处可逃。
“其实嘛,你不交待也没关系。”
纪纲淡淡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反正清溪县衙这么多衙役官差捕快,总有人会交待的。”
“不过,要是由他们说出来,那吴县尉可就又要加上一条‘死不悔改’的罪名了。”
吴肃宁缓缓低下头去,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喃喃道:“我认罪,我交待……”
……
ps:昨天竟然忘了,作者菌在这里给各位读者老爷拜年了。
祝愿各位读者蛇年大吉,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阖家幸福,永远开心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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