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克迪奥斯,纳斯雷兹姆的领袖。费利克斯倒吸了一口冷气,它的战斗力和瓦里玛萨斯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至少后者连希尔瓦娜斯都打不过。
他知道,要对付这个家伙,你最好得找来一个瞎了眼的精灵,并递给他一个充盈着混乱能量的老兽人头颅。
但现在他们上哪去找一个瞎了眼的精灵,又去哪找这个老兽人的头颅?达拉然的禁忌藏品库吗?
这位恐惧魔王加入之后,战斗迅速地逆转了。提克迪奥斯一把抓住正在瓦里玛萨斯背上荡秋千的萨哈特拉,然后在空中抡了个圆,萨哈特拉便远远地飞了出去,重重地跌落到了地上。
“它太强大了!”牧师一边喊道,一边艰难地爬起来。
提克迪奥斯朝着法师扔出一团暗影能量,但被他巧妙
地避开了,那团暗影能量随后在仓库的墙壁上烧开了一个大洞。
如果没能避开的话,后果可想而知。即便如此,法师的嘴角依然淌下了血迹。
他竭尽全力朝着提克迪奥斯发起一次又一次攻击,然而和在饱和式法术打击下很快变得脆弱不堪的瓦里玛萨斯不同,在这些攻击即将碰触到提克迪奥斯的瞬间,恐惧魔王四周总是会快速地亮起一层紫黑色的护罩,将其全部挡下。
接着,它展开双翼,扇了扇翅膀,又将那紫黑色的护照打散了。
“我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花招,狡猾的人类。”
“快逃吧,萨哈特拉。”法师突然说。
“嗯?!”
“你没必要这么做。”
“什么?!”
“我是说,”法师再次对提克迪奥斯扔出一记炎爆术,徒劳地砸在对方的反魔法护罩上,然后接着说,“我们是农夫的儿子,我们是工匠的兄弟,我们是穷人的武装——但你不是。你对此并不负有责任。
我还能拖住它一会儿,你快逃走吧。你和我不一样,你是个贵族少爷,没必要和我一起送死。”
牧师猛地从地上爬起来,震惊又愤怒地瞪大了双眼。
他过去的生活,他从小接受到的一切教育,他这二十年来的所有经历,还有他全部的荣耀和引以为傲的信仰,全都被教授刚才那短短的两句话给轻易地彻底否定了。
一股浓烈的火焰在他的胸膛中升腾起来,几乎要吞噬一切。
“为了圣光!”他大吼一声,朝着五六米外的提克迪奥斯猛扑了过去。
“去死吧,小子!”提克迪奥斯高声咆哮,爪子抽动,伴随着一团浓郁的暗影能量,而萨哈特拉此时猛地朝着旁边倒去,以至于让自己的额头毫无缓冲地猛砸到地板上。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晚了一步。
恶魔幽绿色的火焰如跗骨之蛆一般缠上他的牧师法袍,然后将这来自地狱的烈焰传到到皮肤上,直接烧灼这临近的肌肉。
但此时,高涨的怒火终于引领着他成功地“越过了某道危险的界限”。此时,疼痛不再是阻碍,而是一种刺激,在他的愤怒之火中熊熊燃烧。
“记住,孩子,我们是圣光的信徒,不能让愤怒蒙蔽自己的双眼。如果激情变成了嗜血,那我们就和邪恶的兽人没什么两样了。”
恍惚之间,他突然记得自己的导师曾经这么对他讲过。但如今,那只是一段记忆深处遥不可及的回音。
他已经顾不上在乎这些了,完全放开了思想,任由怒火占据了心胸。
现在,完全是愤怒在驱使着他站起来。然后把眩晕、困倦、疼痛等其他一切负面的感受像垃圾一样扯下来丢掉。他忘记了自己的四肢本来是僵硬的,只知道胸口有一股火焰燃烧到了即将爆炸的地步,逼迫他立刻采取行动。
他感觉到心跳如连续的爆炸,每一次都使胸腔剧疼,大地如同绵花,踏上去没有着落。周围好像在慢慢地变黑.......
我的圣光啊,请照亮我!
提克迪奥斯被这道突如其来的金色闪电震惊了。他只好跳开,但萨哈特拉紧追不舍,仿佛他情愿追杀这个恶魔直到天涯海角。
这时,他的法杖狠狠地砸中了恶魔的腿。虽然这远非致命,但圣光瞬间就把附近的一切烧得焦黑碳化。
恶魔吃痛地咆哮一声,然后它提起利爪,狠狠地挥舞着,试图把萨哈特拉赶走。
这时,法师的火球精准地命中了提克迪奥斯的手臂,而狂暴的牧师趁机又用他那充盈着圣光的法杖棍子在恐惧魔王的身上又敲了一下,并向右侧跳去,躲避恐惧魔王山羊状的令人作呕的蹄子。
又是一阵烈焰风暴在提克迪奥斯的脚底下蔓延开来,对方甚至还有寒冰覆盖了他的眼睛。恶魔猛地扭过身,用爪子将眼睛上的寒冰击得粉碎,接着便朝着法师猛扑过去——但一个水元素挡住了他。待到这个水元素被提克迪奥斯身上的邪能烈焰蒸发殆尽,法师早已不知闪现到了哪里。
这时萨哈特拉再次跳起来猛扑过去,狠狠地砸在了恐惧魔王的肩膀上。但这次他没那么好运了——提克迪奥斯抓住了他,然后猛地把他甩了出去,萨哈特拉最终重重地跌到地面上,全身多处骨折。
年轻的牧师还在摸索着试图抓住自己的法杖,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站起来。
但他已经燃尽自己了。
这具身体已经不再能继续服从他的意志,即便他勉勉强强地爬起来,也会再次跌回去。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他的鼻子里流出来,那
是血吗?萨哈特拉已经想不明白了。
他只是徒劳而茫然地盯着前方,大脑一片空白,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处于眩晕当中,就好像.......
我的圣光要熄灭了,他想,要熄灭了。
现在他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然而这时,一个个身影仿若在他的面前浮现,那又是什么?
“我非常骄傲,你开始有责任感了。”这是他的父亲。
“好小子,我就喜欢你这股永不服输的劲头。”啊,这是他的老师,那个乐不可支的矮人。
“在圣光感召之下,我们齐聚在此,将圣光之力赋予我们的兄弟。他将在祂的恩惠中重生。倚仗圣光之威,他将归化民众。借助圣光之力,他将战胜黑暗。凭借圣光之智,他将引领同胞进入永恒的乐园。”——这又是谁在说话?
你发誓会永远恪守白银之手的律令和荣耀吗?
你发誓会永行圣光之道,并将祂的智慧在你的追随者之中传扬吗?
你发誓,不论在何时何地,只要发现邪恶的存在,你都会毫不犹豫的将之粉碎,并用你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弱小和无辜吗?
这三个突然出现在耳边的问题无比空灵,像圣光的庄严回响一般,严肃而反复地质问和审判着他。
那是祂降临所带来的荣光,祂正踏平那充满愤懑之果的地方;
祂公正的格言在昏暗的火光中长亮,祂的真理已然传遍四方;
祂吹响了永不后退的号角,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祂在审判席上端坐,让所有的灵魂被仔细品鉴。
“我的圣光啊,”他的嘴角艰难地抽动着,“请照亮我。”
于是轰的一声,他的荣耀便和信仰便熊熊地燃烧起来,驱散了面前的黑暗。
这时他才看到,恐惧魔王似乎已经反制了法师的一切魔法,用两道不断散发着黑气的锁链将他束缚在了原地。
圣光的信徒重重地喘了口气,然后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法杖,然后将它举过肩膀——不,他握着的已经不是一柄法杖,而是一束光。
他把这束光投掷了出去。
光击中了恶魔的左肋,光在伤口中炸裂开来,血滴和碎肉四下溅射,洒落成一团漆黑的雨。
提克迪奥斯向右侧倾倒,厉声地哀嚎着。摆脱了束缚的法师迅速地转移了自己的位置,并且继续向提克迪奥斯发起了又一轮的打击。
“我要杀了你——”恐惧魔王咆哮道,眼睛中幽绿色的光芒在狂怒中变得猩红。它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朝着萨哈特拉走来,誓要把他撕成碎片。
然后一道圣光猛烈地打到了恐惧魔王的头顶。不,这不是他的圣光,那又是谁的?
萨哈特拉很想转过头来,但他发现自己早已完全动弹不得。
恶魔再度举起爪子就要落下,一道寒冰屏障却突然把他封在了其中。这不是教授的魔法,他很清楚,教授的魔法没这么.....温暖。他的寒冰就是冰冷的。
那这又是谁的魔法?
萨哈特拉想不明白了。在温暖的寒冰中,年轻的圣光信徒昏昏沉沉地睡去。
“杀了他,儿子!”泰特斯·瑞文戴尔指着费利克斯大喊道,“杀了那个该死的法师!”
紧接着,费利克斯·沃克帕廷和提克迪奥斯都不约而同地指着对方,高喊:“杀了那个恶魔!”
在听到钟声之后急急忙忙冲进粮仓的奥里克斯·瑞文戴尔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一个人类法师正与两个身受重伤的怪物激战。
那么到底谁是恶魔?
颜值即正义——很明显,长得丑的是恶魔。
不只是奥里克斯这么想,弗丁、乌瑟尔、达索汉全都采取了相似的判断逻辑,他们全都高喊“为了圣光”,然后拎着手中的战锤朝提克迪奥斯猛冲过去。
“兄弟,我们快跑吧。”瓦里玛萨斯迅速地在周围的空间中撕裂出一个剧烈的漩涡,“一切还远没结束呢,你这该死的恶魔!”
乌瑟尔冲上了台阶,如果不是两个恐惧魔王的传送法术已经完成,他几乎可以在一个心跳之间将恶魔的头颅砸扁。
吉安娜·普罗德摩尔紧随其后走上了台阶。她朝着那名倒地不醒、被封印在寒冰之中的年轻牧师走去,想要寻求心中那个问题的答案。
这时,他们都注意到了满脸通红、目光凌冽的年轻法师。吉安娜当然认识他,乌瑟尔显然也记得他,昨天上午就是他在替弗丁辩护。
此时弗里德里希教授整个人灰头土
脸的,嘴边、腰间、双手.....到处都是血迹。但他只是猛地转过身,对着老瑞文戴尔瞪大了双眼,目光几乎要把男爵吞噬掉。
“.....而现在,”他右手指着老瑞文戴尔,一字一顿地说,“你是我的目标。”
惶恐不安地,泰特斯男爵抛弃了他所有的士兵,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转运粮食的传送门逃去,企图通过它逃进另一侧的冰天雪地里。
“别跑!我们还没完呢!”一道能量恐怖的烈焰迅猛而精准地击中了那道传送门,使其原本已经趋于稳定的结构快速崩塌。
空间本身释放出了它的愤怒,将列席撕裂成一张布满尖牙利齿的大口,虚空的能量狂乱地往外倾泻而出,里面隐约可见的冰天雪地的场景也在迅速地变得模糊,甚至就连光线本身也在扭曲,最终骤然地炸裂开来。
老瑞文戴尔心里一沉,又朝着粮仓的外面逃去。
我全知全能的主啊,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兽人没有袭击这座城市?它们去哪了?
为什么该死的乌瑟尔和他那些该受诅咒的部下没有被兽人的大军引到城外去?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这一切都和想好的不一样?
这些问题泰特斯可能永远都想不明白了。
“回来,瑞文戴尔!给我回来!”法师发出摄人心魄的咆哮声,让老男爵灵魂深处都感到颤抖,难怪刚才恐惧魔王称他为‘恶魔’。
奥里克斯心里一惊,然后他很快便意识到这位恼怒的法师并没有在叫他。“爸爸?”他疑惑不解地问,接着便注意到和他同行的几个人冲了过去,狠狠地把他的父亲摁倒在地。
“爸爸!”奥里克斯惊叫道。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冲过去,但芬娜拦住了他。
她看了看杀红了眼的法师,又看了看一脸绝望的泰特斯·瑞文戴尔,然后小声说:“这可能对你而言是一个不幸的消息,奥里克斯。你的父亲.......我恐怕他和刚才那两个恶魔是一伙的。”
“不,这怎么可能。”小瑞文戴尔喃喃地叫道,他几乎想要冲过去,把摁住他父亲的人统统打倒。但这时一双大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肩膀上,奥里克斯转过身,是乌瑟尔勋爵。
“我们会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都弄明白的,孩子。你先回去休息吧。”光明使者说,“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说——”
这时,一声轻柔的呼唤吸引了乌瑟尔的全部注意。
“阿尔萨斯?”
从昨天上午的那声怒吼“你们这样审判是不公平的”开始,吉安娜的心中便有了无穷无尽的猜想和遐思。而现在,她终于得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