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从天降 作品

第792章 群臣激辩国策,苏曜力推均田,忠诚终获回报(合5K4)


 傍晚,安邑城。

 与城中喧嚣欢呼的场面相反,郡守府中一片沉寂。

 在听到苏曜说均田一词之后,众人脸上皆露出震惊惶恐之色。

 井田和屯田,身为饱读经文的士人,他们都很清楚。

 而这均田则是闻所未闻,顾名思义......

 “难道大将军是想要平分天下土地吗?”

 司马朗惊呼一声。

 这屯田在他看来都是有失偏颇的行为,如今再听闻“均田”一说,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的便是将天下土地不分贵贱、不论贫富,平均分配给每一个人。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他的心脏便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惶然在心底蔓延。

 “万万不可啊大将军!”

 司马朗声音发颤,忙不迭说:

 “朗以为天下土崩之势,由秦灭五等爵之制,而郡国无蒐狩习战之备故也。”

 “今虽五等未可复行,但大将军广置卫所,屯兵地方,也不失为好事一件。”

 “但均田之说,却亘古未闻!”

 说话间,司马朗面色激动,手舞足蹈说:

 “古圣之道,乃井田之制,昔周公制礼乐,依循井田,天下大治,成周八百年盛世,此乃万世楷模也。”

 “想那时是邻里相助,出入相友,守望相互,疾病相扶持,百姓安居乐业,风俗淳朴。”

 “而经秦汉之后,土地在民间世代相传,为累世之业,难中夺之,是以至今井田不复之有,方才有今乱世不治之厄。”

 “如今大将军赫赫武功,破贼寇,除奸妄,收官田无数,再加之民人离散,土业无主多矣,正该及时恢复井田,以铸万世之基也!”

 井田,没错。

 司马朗虽然为人宽厚,处事得体,非迂腐之人,但是他的意识形态却是标准的崇古派儒者。

 不过这其实也很正常。

 两汉延续至今,王朝积弊繁多,天下有识之人无不竭尽全力,寻找救国治国之策。

 而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儒家思想便成为世之正统。

 儒家思想的核心便是以礼乐治天下,表现在敬天、法祖、崇圣之上。

 因此,厚古薄今之风甚重,其言必称尧舜,认为上古圣贤们所制定的制度与道德准则,是解决当下一切问题的不二法门。

 这司马朗便是其中代表,只不过嘛......

 “井田之说,恐不可行。”

 说话的乃是荀攸。

 同为儒生,显然他并非司马朗那般的崇古之人,原因也很简单:

 “伯达推崇井田制,其心可鉴,然古制虽好,却未必适用于当下。”

 只见荀攸走上前来,目光凝重的从众人脸上扫过,摇了摇头,缓缓开口:

 “昔年王莽篡汉,一心复古,推行王田之制,欲仿井田之法,将天下田亩收归国有,再按人口重新分配,美其名曰‘王田’。”

 “其禁止土地买卖,意图借此解决土地兼并之弊,重现上古太平盛世。”

 他微微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

 “当时,王莽是打着恢复古圣之道的旗号,天下士人拥护者众,可结果呢?大家都知道的:此制一颁,那是天下大乱!”

 “那些世家豪强大族,本就视土地为命根子,怎肯轻易交出手中田产?他们明里暗里抵制,使得政令难以推行。”

 “而普通百姓,虽初闻能得田产,满心欢喜,可实际执行过程中,贪官污吏们上下其手,随意丈量土地,强行剥夺百姓私产,致使民怨沸腾。”

 “王莽托古改制,非但没能解决积弊,反而让本就动荡的局势雪上加霜,最终天下揭竿而起,新朝短短数年便土崩瓦解。”

 荀攸看向苏曜,眼中满是忧虑:

 “大将军,如今您欲行均田,虽不知其与王田制有何不同,但仅是触动土地这一根本,便必须慎之又慎,若不能吸取王莽的教训,只怕重蹈覆辙,引发更大的祸乱啊。”

 “大将军拳拳爱民之心,某深感佩服,但荀先生所言确有道理啊。”

 荀攸说完后,卫觊也站了出来,他拱着手,小心翼翼的表示反对:

 “且不说那些世家大族会如何抵制,单是这土地丈量、分配的细则,便繁杂无比。”

 “天下之大,土地肥瘦、优劣各异,又该如何制定出一套公平公正的分配标准?”

 “倘若有所差池,便会引发新的纷争,还望大将军慎重行事啊。”

 “好家伙,我一句话,你们三个人能回我这么多。”

 面对这重重反对之声,苏曜面色平静,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郭嘉和王凌:

 “你们两个又怎么看?”

 “也觉得我在异想天开?”

 两人对视一眼,皆露出一丝苦笑之色。

 两人身为苏曜一手提拔的亲信,这时候自然不会反对苏曜。

 但是,你要说他们对这所谓均田有什么信心,那也纯是扯淡。

 于是乎想了一下,王凌率先开口:

 “大将军,军国大事,凌不敢妄言,只是此事关乎重大,牵扯各方利益,推行起来恐有诸多阻碍。”

 “不过,只要大将军决定了,那凌定当全力支持。”

 王凌说的直白,郭嘉就滑头了许多:

 “嘉以为,大将军既然提出均田,必是深思熟虑后的决策,比之屯田更有益处,还望大将军明示。”

 苏曜见两人态度,轻笑一声讲道:

 “我所谓均田,并非是简单的平分土地,而是有一套完整的制度设计。”

 说罢,苏曜他站起身来,目光扫过之前发言的司马朗、荀攸等人,缓缓说道:

 “诸位所言之困难,我又如何不知呢?”

 “古人云:智者因时而变,明者随事而制,治国之道亦当如此。”

 “井田制虽好,但那是先周之时的国策,至今时过境迁,业已不适应当今时代,那王莽托古改制的惨败便是其明证。”

 “但是,其中土地国有以及抑制兼并的思路,仍有可取之处。”

 说话间,苏曜闭上眼,看了眼自己系统里政策的简介,侃侃而谈:

 “我所谓之均田,便是在汲取古制精华、考量当下局势后,精心谋划而就。”

 “诸位试想,如今百姓流离失所,天下动荡不安所为何来?无外乎是贫富之差悬殊,土地兼并严重,贫者无立锥之地,富者田连阡陌。”

 “此次叛乱,已经让我们亲眼看到了世家豪强的危害,他们垄断土地,欺压百姓,甚至不惜勾结外敌,谋逆作乱,若不彻底解决这一问题,天下将永无宁日!”

 苏曜睁开双眼,目光炯炯有神:

 “而我推行的均田制,便是要打破这一局面,将无主荒地与所纳官田,按人口、劳力等因素,合理分配给无地少地的百姓,以使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

 “如此,有了稳定的生活来源,百姓自然能安心生产,社会也能趋于稳定。”

 “而且,有王莽先例在前,我自知改革当徐徐图之。”

 “故而,这均田制眼下的核心便放在授田而非夺田之上。”

 “对于那些于国有功,以及遵纪守法之人,我们不但不会强行剥夺他们的土地,还会通过清查田亩,重新进行土地确权,保护其私有权益。”

 “什么?!”

 “土地确权?”

 “保护私有权益?”

 苏曜的话把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土地确权和保护私有权益,这些概念对他们来说太过新奇,一时之间竟难以理解。

 也就只有王凌,听惯了苏曜那些稀奇古怪的词汇,没有过于震惊。

 最终,还是司马朗皱着眉头开口:

 “大将军,这土地确权,究竟又是何意啊?”


 “所谓土地确权,便是明确土地的所有权,使用权,以及其他权利的统称。”

 苏曜说完,众人脸上神情各异,多是似懂非懂之神色。

 “这与那平常人家的地卷又有何不同?”荀攸问。

 地卷,乃是秦汉时期土地和房屋交易的凭证。

 由于当时纸张极为珍贵,地券的制作也就更为不易。

 故而,当时的穷人多用木板,而富人则以石板刻制,再请当地亭长和主簿等司掌文墨的小吏见证后埋于地下,属于早期的地契和房证。

 但是,他既然是早期,那自然就着其极大的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