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是个小偷,请雇佣我吧
其实踩点被发现还被抓住这件事,小奥利弗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之前他曾经大概预想过要是被发现应该怎么逃走,但是没有想到这么快会被发现,并且围困到无法逃脱的地步。 束手就擒的奥利弗被保安头朝下脚朝上地拎起来,提溜进房子的地下室,直接扔了进去。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奥利弗惊讶地发现地下室里明亮又宽敞,靠着墙壁摆了一排柜子,其中有几个的样子相当奇怪。 而更令他惊讶的则是站在房间里的人。这是个顶多30岁的男人,他身穿修身的灰色正装,手上戴着一副皮质手套,淡金色的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这人脸上的五官相当立体,如同斧凿刀刻,甚至有些过于锋利。 当奥利弗被丢进房间时,这个人正站在房间里,右手握着一把手枪,用轻蔑的眼神俯视着战战兢兢趴在地上的奥利弗。 “所以就是你潜进我的房子。胆量不错,谁派你来的?” 一开始奥利弗并没有回答,但并不是因为不愿说,而是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震惊的状态,说不出话。看到他这副样子,眼前的男人嘴角慢慢翘起,“你不说,我就把你喂狗,他们已经饿了一个晚上了,现在正是脾气差的时候。” 说着,这人拍拍双手,好似真的要叫刚才牵着狗的警卫过来,这可把奥利弗吓醒了,当场就开始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你不是一个人来的,你的同伙在哪里?” “为什么要潜入我的房子,你都知道些什么?” “谁是你的雇佣者?你的父母,其他亲人,或者是其他人?” 除了认真地回答每一个问题,可怜的小奥利弗没有任何的选择。他总觉得那只杂种狗就在他的耳边喘息,但当他转头望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从始至终,这个男人身上似乎都散发着强烈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而就在这个男人问话的同时,奥利弗注意到面前人的手上正把玩着一样发光的东西。 那是一枚银光闪闪的厚金属片,看起来有一定的重量,随着它在手里被缓缓转动,在头顶的光源下,这枚金属片边缘突出的纹路,以及表面上凹刻的字母,都随着金属片本身的转动而变得明亮。 那是一枚筹码,写着“幸运38”字样的筹码。 “看起来他的同伙都在附近,把他们抓起来,处理掉。” “好的,菲茨杰拉德先生。这个小孩本人呢?” 菲茨杰拉德手上的筹码慢慢转动,最后完全落入手心。 “他还有点用处,把他交给卡津镇的波普,那里应该还有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同伴。” 说到这里,菲茨杰拉德低头看了奥利弗一眼,“恭喜你,孩子,因为你的诚实,你活了下来。可不要以为这是我在大发善心,你还有用处。” 随后奥利弗就被那个把他扔进来的人重新揪住脖子拎起来,带出了地下室。在他的视线被门框遮挡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菲茨杰拉德把那枚筹码放进了墙上的某个柜子。 对于奥利弗来说,在比弗利山的惊魂一夜,并未能改变他的生活。他落到了一个比任何帮派分子都要强大的家伙手里,然而他的职业,或者说“用途”,仍然没有改变。 他今后不会再有养父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监护人,洛杉矶边陲卡津镇的边防警察波普。在波普手下还有一个叫杰克的小男孩,和他一样,被从小培养成一个小偷。 奥利弗惊讶地发现,他的处境稍微改善了点。平时他能吃到的食物变得比原来好了,现在他至少每一顿都能吃饱,和这个比起来,边防警察波普喜欢酗酒的脾气简直不值一提。 一直到天使小队以商队的身份造访卡津镇之前,奥利弗和杰克一直都在练习作为一名小偷的技能。他们学会了如何在喧闹的环境里让自己隐蔽身形,或是引起注意,慢慢掌握了用迷烟近距离迷晕目标的能力。 被带到卡津镇这个陌生的地方后,奥利弗惊讶地发现他对之前的日子没有丝毫留恋。之前他无依无靠,现在至少还有另外一个小伙伴可以抱团取暖,对他来说这已经很好了。 这种有惊无险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一支新维加斯的商队来到卡津镇。那天,身材臃肿的波普少有地走出岗哨,亲自检查起这支商队的货物,时不时还咧开大嘴,用一口黄牙表示他的无奈。 但是奥利弗知道,这种少见的反应,表示波普锁定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果不其然,那天傍晚,波普要求杰克和奥利弗同时出动,务必要在这支商队身上捞一手。 奥利弗当了近两年的小偷,却在这一天失手被抓,完全无法逃脱。他根本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在凌晨时分潜入房间,基本没有制造任何动静,为什么这个短发的始族少女会突然从熟睡中暴起,牢牢地把自己和杰克控制住? 这次失败之后,本来就对他们吹毛求疵的波普彻底爆发了,把两个可怜的小孩吊起来暴打一顿。谁知道,这一顿打打出了问题,杰克被打得太狠,几乎没命。 被吊在一旁的奥利弗在头晕目眩中目睹了整个过程,往日被嘉德利欺凌的记忆慢慢涌上心头,他突然醒悟过来,自己现在所受到的待遇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 怎么办?如果自己再一次失手,那么被打得昏死过去的一定是他。失手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方才的失败给他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他第一次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法: 跑! 跑?那可容易得很,但是,哪里又是他的容身之处呢?一个小偷,突然想要离开自己的职业,简直是大错特错。 知道自己干得有些过火之后,波普把吊着的两人放下来,扔进只铺了两张床单的阁楼。奥利弗在惊惧中过了一夜,身旁杰克的喘息如同隆隆的雷声,让他心神不宁,难以入睡。 他不记得自己是何时闭眼,只记得窗外的天空阴云密布。他艰难地爬起身,忍着全身的疼痛向一旁望去,杰克安静地躺在床单上,眼睛紧紧地闭着,手臂搭在一边的砖头上。 “杰克?” 没有任何动静。 “杰克。” 奥利弗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注意到杰克的胸口没有任何起伏。突发奇想的他把手指舔湿,伸到杰克的人中上方,却没有哪怕一丝游离的凉风吹过。 他愣在了原地。 波普暂时存放赃物的地点是一间破旧的土屋,周围居住着许多贫穷的百姓,任谁都无法想象这间不起眼的、比自家还破败的屋子里存放着几千瓶盖的东西。奥利弗慢慢地收回手指,心里乱成一片,窗外儿童的嬉闹声和鸟叫间杂在一起,让他心烦意乱。 吵死了!不要笑了!快点停下来! 他焦躁地走到用报纸糊住的窗边,一把扯掉在风中晃动的发黄纸张,他看到几名黑色皮肤和棕色皮肤的儿童正在几栋棚屋之间一片草地上嬉闹,虽然和自己一样穿得破破烂烂,但是他们脸上的笑意如此真切,完全没法被任何外在的东西阻挡住。 不知为什么,他心头的燥热突然一扫而空。从来没有闲下来的他,忽然安静地趴在窗头。这些人和自己差了些什么呢?同样的年纪,同样的贫穷,但是在那欢声笑语里,他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一无所有。 至少,仅剩的一个和自己处境相同的人,也不再呼吸了。 楼下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是波普回来了,带着他那惯常的骂骂咧咧,或许还有浓烈的私酿酒味道。自己的一天又要开始,和往常一样,走上无法逃离的圆圈。 奥利弗最后一次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伴,然后推开无遮无拦的窗框,用力蹦上窗台,然后跳了下去。 他的声音慢慢停歇,佩妮看向眼前这小男孩被泥巴染黄的裤腿,然后抬头望向其他人。房间里所有的人都一时陷入沉默,索墨斯比看了看故事的叙述者,眉头微微皱起。 “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吗,年轻的小先生?” 奥利弗用力挺起破烂衣衫下肋骨清晰可见的胸膛,“我是个小偷,你们可以雇用我。我只要吃饭,其他什么都不要。” “那么,你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呢?” 奥利弗的嘴张了张,最终的话语毫不迟疑地脱口而出。 “我想要埋葬我的朋友,杰克,他和我一样,没有姓。先生,你能帮我找到他的尸体吗?我可以永远为你们干活,不管偷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