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开着抽油烟机。
褚涵背靠大理石岛, 眉眼低垂,持续沈在思绪里。
指尖的香烟缓慢燃烧,袅袅青烟被面前运作的机器尽数吸走, 结出一截悬而欲坠的烟灰。
烧糊涂的许意知已经用上药,开始输液, 房间里有专门的看护陪伴。
苏问把呼吸内科的专家送出去,站在楼道上寒暄。
陈景天在客厅里打电话, 几个手机轮流打,四种语言跟着切换, 脑子都在冒烟。
g.n莱特电力的收购持续两年, 这次前往苏黎世的谈判尤为重要,无法想象董事长缺席的消息传到欧洲会被媒体渲染成什么样,又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赵梦站在半月形的景观阳台上,顶着下午三点京市威力无比的烈阳, 轻描淡写终止了五家盛安广场的交易。
盛安是国内老牌房地产,由褚涵的外祖父一手创立, 如今是盛莹在打理。
这几年房地产市场发展两极分化,要么蒸蒸日上热火朝天,要么死气沈沈难以突破。
盛安很不幸的属于后者。
盛莹也曾经积极的寻求转型, 奈何几次决策失利,使得上市失败的盛安陷入窘境。
更糟糕的是,三年前跟投资人签下对赌协议将在年底到期。
虽然盛家有银行兜底, 但大限将至, 盛莹顶着两个哥哥的压力, 很有自尊心的没求老父亲出面。
她决定断腕求生,将盛安地产部分股权出手给海豪,并以十分美好的亲情价将五家盛安广场转让给博年, 以此回血。
褚涵本着帮家里人渡过难关的质朴想法向三姑施以援手,没曾想,盛莹太不拿自己当外人,转头干涉起他的感情生活,不仅欺负秦夏,还把许同学一并波及。
不能忍。
五家盛安广场,上百亿的交易,说停就停。
相当于一手卡在盛莹的脖子上,稍稍用力就能要她的命。
姜影悦抱着笔记本坐在茶几一端,竖起耳朵‘听’完了前情提要,接档听大佬光速反杀的处理结果。
简直不要太解气!
昨晚小老大没说,她和万胜都不知道饭局是那个鬼样子。
怪不得对丰盛的餐车无动于衷,换谁能有胃口?
不过洗完澡故意不吹头发是什么虐人虐己的新型卖惨献祭局吗?
姜影悦劈里啪啦的敲着键盘,在企鹅软件上给成烁直播:【总之,董事长来了,有人帮小老大出头了!】
成烁是个办实事的:【要不要黑进盛莹的电脑?】
姜影悦嘴角不受控的扯了扯:【不用,你别轻举妄动。】
馀光中有身影来,苏问和陈景天相继喊了‘小盛总’和‘宋总’。
姜影悦扭过头,盛砚杀气腾腾的奔厨房去了,宋秋实不慢不紧的跟在他身后,阴郁的脸上露出少有的丶看热闹的惬意笑。
博年娱乐还没正经给集团赚上钱,就因为许同学这个吉祥物成为受宠的小儿子,执行总裁能不高兴么。
遗憾这份快乐,小盛总体验不到。
冲进厨房,劈头开骂:“你终止盛安广场的交易没问题,可你为什么不赶飞机,不去苏黎世?你当自己是新世纪绝世大情圣?!”
委实想不到,有一天他会用‘大情圣’这么富有浪漫主义色彩的词来讽刺他以‘冷血家族工具人’着称的好外甥!
褚涵的反应更要命,对方数落完了,他慢半拍的回神丶擡首,混沌的深棕色瞳眸重新凝聚起名为‘神志’的东西。
然后虚无缥缈的开口,来了句:“她叫我‘爸爸’。”
盛砚忍无可忍的用一种植物表达当下心情:“正常点,说人话!”
“许意知,她叫我‘爸爸’。”褚涵把没怎么抽的香烟摁进烟灰缸,冷淡的语调,叙述内心汹涌波涛,“我知道她烧糊涂了,而且最近我很喜欢跟她开‘一家三口’的玩笑,但她在叫我‘爸爸’的那个瞬间,我真的觉得自己跟她有血缘关系。”
许意知真是他的女儿就好了。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无所顾虑的对她好,给她想给的,满足她想要的,成就她的一切。
这个想法同秦夏无关,但他相信说给秦夏听,她会有很深的共鸣。
盛砚和褚涵虽为舅甥两,实际上更像兄弟。
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盛砚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些。
生意崩了就谈下一场,钱没了……
褚家不可能没有钱!
得!
还有什么苦恼的?
盛砚妥协的往大理石岛上一靠,和他的好外甥靠成一排,不情不愿道:“你无非想说自己跟她有缘分。”
褚涵还没开口,他几近讽刺之能的哼笑了声:“当初我跟姚雯没见过面,她在电话里对我一顿骂的时候我还觉得她是我的孽缘呢!”
不过,等他脾气消了,提着鲜花和礼物去酒店赔不是,见到年轻女孩子蹲在冷冰冰的竈台前呜呜的哭,发生对视那一刹,他心交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