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丶到底打哪儿钻出来的?”褚涵笑着问。
“大佬你这么断句会死人的……”许意知寒毛直立,一双眼球吓得差点裂开来!
“我是说,一开始我注意到的是你。”关于此,褚涵还在耐心的寻找答案,“而你是冲着秦夏去的那个舞台。”
秦夏,许意知,两个人如此相似。
“你一开始,先注意到的是……我?”许意知指了指自己,莫名的哭意瞬间撑满胸腔,眼眶跟着变得湿润。
一直以来努力阻止发生的事,竟然由她本身促成?
这太讽刺了!
许意知根本丶无法接受!
脚底踩着深灰色的地毯,轻飘飘的绵软触感,深渊上积压了千万年都没有化开的迷雾。
她找不到立足之地,只得忐忑的悬在半空,等待失重那刻,下坠丶灭亡……
这一时,褚涵的目光不在她身上,并未察觉她的变化。
宴会中心设有一座华丽的巨型蛋糕塔,顶端竖着林氏集团的纪念logo,周围点缀着从荷兰空运来的郁金香,层层叠叠丶芬芳婉约,是贵客们的打卡首选。
秦夏则毫无悬念的成为众人争相合影的对象。
她穿着银白色的长裙,像深海而来的人鱼公主,整个人都在发光。
褚涵的血肉发肤里,有父母赠与的对美的鉴赏天赋。
美人他见过不少,外在的‘美’对他早已失去吸引力。
所以最初,秦夏在他眼里并无特别之处,甚至因为同为《我舞》导师,他们之间还多出一重天然的竞争关系。
许意知不同。
她一出现在舞台上就成为褚涵力争的对象,加入自己的战队,无可挑剔的表现与对冠军无所谓的态度实在两相矛盾。
那么她参加节目到底是为了什么?
观察下来,褚涵发现秦夏似乎是她症结的源头。
真正的了解也是从那时开始。
节目录制中,秦夏机敏清醒丶一视同仁。
公开的社交场合相遇,她多为工作,算得上尽职尽责。
博年娱乐成立的招待酒宴,家中没有能打的女明星,只能‘借’她的光。
那也是褚涵第一次直白的探究她和许意知的关系。
第二次是在电影节,秦夏封后的庆功宴上。
彼时他们熟络许多,勉强能够将对方划进‘普通朋友’的范畴内。
多得那本地毯杂志的广泛传播,他成为她众多绯闻对象的其中之一,缺点是嘴毒丶刻薄,性格无趣。
秦夏很有技巧的回避了他的正面进攻。
那一次,他们没有聊许意知。
回国后照常录节目,攀岩馆偶遇时,秦夏已经得知他是‘三千尺’。
故意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点破,等他狼狈的洒了咖啡,她便明目张胆的看他的笑话。
她说地球不是围着他一个人转的,打听他今后还会不会参与艺术指导,肯定他的审美,大言不惭的想跟他买下蝴蝶婚纱……
她在了解他。
他却因为她过于敞亮的了解行为感到无所适从,乱了步调。
后来,现在,褚涵还是会抓住每一个机会去弄清楚秦夏和许意知之间真正的关联。
只是相比从前,他想要的更多,变得更贪心。
身旁的小家夥不吱声了,褚涵多少能猜出她的不愉快。
但那又如何?
在自己和秦夏还未有定数的感情上,他想获得许意知的支持。
安静片刻,褚涵主动讲述:“电影节期间的那天早晨,我和盛砚从小镇路过,无意中看到你坐在街边,灰头土脸的样子,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许意知感激的接道:“是,你让我上车,带我去你家很大很壕的庄园,请我吃大餐。”
当时她不知道,那竟是了解自己一半身世的开端。
褚涵想说的并非是一顿饭。
“你在我家很大很壕的庄园骑马了。”他笑着说,“那匹马叫‘太阳’,我亲自给它接的生,可是它从来不让人骑,我也不行。”
许意知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小插曲,回想道:“我遇到它的时候都没走到马厩,它闲庭信步的在林子里逛,远远的看到我,小碎步凑到我跟前,吭哧吭哧的出着气,那大脑袋对我又是蹭又是拱,我不骑都不行……”
“它被我带回来了,养在城东马场,你有空可以去骑。”褚涵做登记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把许意知的信息也录入进去。
许意知不愿意承这份情:“这算是博年的员工福利?”
褚涵亲自接生的小马。
褚涵是谁?
她亲爹。
硬是给她弄出对照组的意思来了……
“不。”褚涵直言,“你骑马的时候很自由丶很享受,无拘无束,没有什么能够将你束缚。这让我想起十七岁的自己。我曾经以为年少时闯荡过丶反抗过,就算活过了。直到最近我才发现不是这样的,不应该这样。如果你站在我的位置,你会向所谓的家族责任轻易做出妥协吗?”
不会!
许意知会抗争到底!
褚涵从她眼里得到答案。
“我把太阳送给你,作为你勇敢的鼓励,作为我勇敢的提醒。我们,共勉吧。”
……
晚十点。
魏巍时隔多年的登台表演,将纪念晚宴推向高/潮。
甲板上,许意知吹着腥咸的海风,脑袋里久久回荡着褚涵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不愿意重蹈覆辙,不停强调的丶以自我消亡为前提的谋划,看似牺牲巨大,本质还是自私的丶利己的。
所以褚涵追求个人感情的幸福,又有什么错呢?
宋秋实从身后来,站定在她身旁,带来最新的一手消息:“在林氏夫妇和全场宾客的见证下,凌笑向贺觅林求婚成功。”
许意知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挺好的。”
宋秋实打量着她过于静淡的侧脸,确定她此时状态低迷,不禁笑话道:“整晚上蹿下跳,怎么这会儿没精神了?”
“师父啊……”许意知双手伸出围栏,张开手指,感受风在指尖流动,“你相信命运吗?我开始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