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 宋秋实一直觉得许意知身上存在着一定的宿命感。
这或许与她查无可查的身世背景有关。
不过宋秋实还觉得，许意知是那种知名而不认命的人，所以, 当她垂头丧气的说出这句话，可见是被打击惨了。
他问：“秦夏和谁谈恋爱, 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
许意知忧愁的看了他一眼。
很重要，非常重要！
她一度坚信老天让她回来的原因就是为这个！
遗憾无法对眼前这位智商在线丶圈内公认的老阴比坦白……
宋秋实见徒弟沮丧中还隐隐流露出对自己的提防, 心里很是宽慰，圈中多险诈, 连他这个做师父的都防着才好。
他也是对她的行为感到好奇, 试着理清逻辑：“由始至终你都不想跟秦夏沾上丝毫关系，可出于某种原因，必须主动出击把她跟晏何安促成一对。褚涵突然起意加入秦夏的追求者大军，成为强有力的竞争者, 你对他的敌意和抗拒与日俱增，然后发现秦夏可能最终真的会选择他, 于是你觉得自己被命运打败了？”
许意知六神无主的看着他，“也不能说被完全打败了。”
宋秋实轻轻掀了下眼皮子：“还能挣扎一下？”
许意知可怜巴巴的：“心里很清楚挣扎都是徒劳，可我就是不甘心……”
宋秋实看徒弟的眼色逐渐嫌弃：“我看你就是闲的。”
许意知不反驳, 垂下头。
围栏外，几十米高空之下，浪花在游轮边缘翻滚, 涌出白色的泡沫。
泡沫很快消失, 新的又重新涌起, 周而覆始。
徒劳吗？
你敢说那些泡沫都相同吗？
都不相同，又极其的相似。
那些微小的差别究竟有没有用呢？
许意知很想知道。
“不过。”宋秋实又说，“想做什么就去做, 旁人不一定理解，你总有自己的理由。”
许意知突发奇想：“你为什么不追秦夏？不够喜欢吗？”
宋秋实坦然道：“不够喜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他看着远处丶大海的深处：“我跟她在事业上都有歧义，本质不是一路人。”
许意知：“思礼的大环境拖累了你，毕竟你们都承了老先生的恩情。”
宋秋实笑了：“一个在养父丧礼期间与本家撕破脸皮，带着大批艺人叛逃的养子，你却说我被大环境拖累，真是我的好徒弟。”
“你用了‘叛逃’这么严重的词，看来还是在意的。”许意知难得放肆，都敢窥探师父内心了。
当时的她也相当在意，以为这个世界的宋秋实冷酷无情，连养育之恩都不顾，这不是大反派是什么？
宋秋实听得出她话里真正的意思。
忌惮他的人太多了，何止宋家姐弟？
他早就习惯，且认为这样更好。
只是说到养父……
宋秋实似是而非的为自己浅辩了一句：“我也是人。”
人非草木。
宋思礼将他带出福利院，给他最好的教育，丰富的物质，教他为人丶生活，在这个吃人的世界立足。
那四个姐姐和兄弟，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他却曾经真心实意的把他们视作家人。
若非被逼至绝境，宋秋实不会做得那么绝。
许意知看着他若有所思的面庞，眼珠子转了转，在这个瞬间神奇的想通了：“其实你可以做得更绝。”
仅仅带着自愿跟随的艺人离开，已经是他手下留情。
否则后来，宋家那四位不会逐一向他示好丶寻他求和。
到今天还艰难维系着表面的和平，因为他们有爱仁慈吗？
不。
是他们打不过。
宋秋实冷冰冰的瞅着机敏又冒进的蠢徒弟，嗤地笑了：“用你说？”
“那我恭维你一下不可以吗，师父你只有我这一个徒弟，要好好跟我相处。”许意知微窘，撒娇耍赖。
“我对你已经很宽容了，不然现在根本不会站着这里跟你聊与我无关的情感话题。”
“嗯丶说得也是。那以后跟你有关的情感话题可以聊的意思？”
“别找死，好点了吗？”
“哪有那么快啊，哎……”
宋秋实持续无解，对徒弟的嫌弃又增加了一丢丢。
许意知手臂搭在护栏上，伸探出去，张开十指，感受风的流动，然后蓦地握拳。
风从指间流走，她绽出满意而坚定的笑容。
宋秋实：“抓住了什么？”
许意知：“什么也没抓住。”
宋秋实：“那为什么笑？”
许意知：“师父你看啊，我的拳头，充满力量！”
宋秋实也笑了。
……
晚，十一点，邮轮停靠在海城的前湾港区。
lam安排了烟花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