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周天瑞在写字间与应奎元等人商议生产纺机品种的先后秩序,助理敲门进来说:“尤老板来了。”应奎元等人只得起身告辞。
尤忠铭一进门就双手抱拳,说:“瑞兄,不好意思。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是求救于你来了!”
“有什么事说得玄乎的。”周天瑞让座倒茶,递烟点火都是自己上手。
尤忠铭吸了一口烟,又端起茶水喝了几口,才说:“纱厂越办越糟了。工头们带着工人偷盗工厂的工具和原材料,反过来说老板没备足料,缺少原料和工具才无法开工。弄得我不断地吃倒账。好在中西药生意还算顺畅,收益颇丰,要不然就得倾家荡产了。我托了几个大佬想把纱厂脱手卖掉,可没人肯接手;说我纱厂的底子打歪了,得重砌炉灶另开张。我哪有这个心情和精力去搞呢。我想了你老兄必定肯帮我一把的。只要你肯接手,价格由你说了算。”
“哎,我是该救你的。谁叫我帮你入了这一行呢。但是要我开价却不好意思的,咱们是兄弟啊,我怎么好意思开价买下你的工厂,要不找个中人来说话?”
“亲兄弟明算账,有话直截了当说,要什么中人呢?”
“要不这样。明日,我与穆鼎丞到中兴纱厂去看过机器设备,然后再让穆先生做个中人,由他来开价,公平公正,你我都放心。”
“那好,就依你之言,我在公司静候你的消息。”
“你就放心吧,我答应的事情不会变的。”
“瑞兄说话,我岂能不放心呢。”
周天瑞送走了尤忠铭,即刻与朱宝根商议,现今做纱厂比做机器都赚钱,正好低价吃进纱厂,实施棉钱联营策略。何况又是个贱卖的纱厂,这便宜还是要沾的。他俩盘算过,只需花费很少的银子就能把中兴纱厂低价盘过来。
周天瑞拉着穆鼎丞坐着奥斯汀到了中兴公司,跟在后面的那辆黑色福特车上,坐着财务主管、朱宝根和律师。尤忠铭接到门卫的电话急忙出门来迎接。他嘴里喊道:“啊呀呀,瑞兄真是讲信义,还请来了业内泰斗同来指导。难得,真正难得!快请,快请。”
“我的水准有限,故请来了穆先生同来为中兴厂诊脉;希望能切准脉搏,手到病除。”
“瑞兄过于谦虚了。要说办厂子,你在上海滩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要不然你的厂子越办越多呢!我实在是惭愧的很,连一家纱厂都办不好呢!”尤忠铭谦卑地说。
“你俩都别太谦虚,总比我强得多了。我创办的三家纱厂都倒闭了呢!”穆鼎丞说。
“你处的环境又是另一番光景。当年的股东没选择好,弄了几个搅屎棍在里面不做事情尽搞是非。这种境况,就连神仙也无法应对呢!”周天瑞宽慰地说。
“第一年还是挣了不少银子的。一看见挣大钱了,股东们就像红头苍蝇本地围上来了,争权夺利无事生非,什么肮脏的事情都能做出来。一直搞到你赔钱了,就都撤了股本逃之夭夭,丢下一摊子事要我来揩屁股。”穆鼎丞倾倒着苦水。
穆鼎丞当年投资五十万两银子收购了经营不善亏了本钱的嘉晟纱厂,经他整顿后,纱厂生产的宝塔牌纱,质量堪比进口纱,成为国内纱厂之冠。随后,在北京举办的商品陈列所比赛时名列第一,引起国内轰动。
上海滩的富商都想与穆鼎丞合伙开纱厂。同年,穆鼎丞筹集一百四十万资金,创建苏伦纱厂;纱锭四万枚,工人四千余人;纺出高质量的三十六支纱,成为全国办纱厂的样版。盈利甚巨,股东之间又开始争权夺利,搞得经营不下去,把纱厂抵押给商业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