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宗耀撇嘴哂笑道:“你这是复古倒退的说法。要不是门户开放搞洋务,哪有我等这些实业家、银行家面世呢!再有皇帝临朝,只怕是你我都统统歇业关门,坐监牢去了。”
席懋公打圆场道:“卿宸兄也是怨恨这社会日渐混乱,故有此言。”
前清重臣的后裔,钱庄大亨聂圭元说:“谁说不是呢!这北洋政府竟连军队都管不住,还空谈甚么狗屁治国方略呢?”
“现在这帮官爷竟比满清官爷还不如,净是些不要脸面的草莽无赖,满肚子的坏水,眼睛里只认得银子,哪有半点仁义道德!”大华钢铁厂的陈鸿鹏忧愤地说道。
“这等乱世还不如抽了头寸关了工厂,回宁波老家养老安稳些!”
“谁说不是呢!”
“卖厂,回宁波做寓公罢了!”
众会董们纷纷宣泄着心中的怒气。
虞和德站起身来清了清嗓音,大家旋即禁了声聆听他的话语。“乱世英雄起四方,有枪便是草头王。各地大小地方军阀也都拥兵自重占山为王,圈地称侯,哪个都想当皇帝。上海滩今日是奉系驻防,便勒索工商界军费数百万。明日直系打跑了奉系,更是狮子大张口,索要军费数百万。你若要不给,他就把当土匪时的本性亮出来,绑票、抢劫、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各位都晓得,眼前就有两支军队为争夺对上海的控制权,已经在城厢周边陈兵数十万;一旦开战,战祸必将波及上海城厢。为保城厢安全,我们必须做两件事:一是把两支部队请出上海,勿使在市区交战;二是遣散城厢里的散兵游勇,以恢复上海市面的正常秩序。”
傅宗耀接着说:“我看这两件事无非是花费些钱财,请两位将军到荒郊野地去争个高低。那些散兵游勇无非都是些穷苦农民,为吃口饭出来当兵的;依我的意思该由总商会出面筹集资金,给散兵游勇发些盘缠遣返乡里去,以免滞留城厢聚众滋事祸害地方。”
虞和德顿首道:“傅会长说得不错。如今最为妥当的办法就是用银子喂饱两位将军,方能恭请两支军队撤离开上海滩,去其它场地一争高低。这就要各行会的理事长们说动商家们捐出大笔的银子来,方能解救危机。解决此事的关键就是要有几百万两的银子。咱们讲了半天的闲话还不如来点实在的,我先带头捐银五万。”
“我也捐个五万。”傅宗耀慷慨地说。
几位副会长也紧跟着认捐了三万银子。
周天瑞紧跟着认捐道:“我不敢与大佬们并驾齐驱,只能跟尾随其后认捐二万。”
方鹤松接着认捐:“我也认二万。”
潘景瑜说:“我捐二万。”
各会董和行业公会的理事长们也纷纷解囊认捐,只片刻时间,就有数十万捐款落账。虞和德说:“感谢各位鼎力帮衬。我估摸没有百万银子打发不了这批瘟神的,仅靠在座的各位慷慨解囊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好在各位会董也都兼着行业公会的理事长,请各位发动业内商家都主动捐款,方能毕其功于一役。”
“虞会长一言中的,众人拾柴火焰高么。此等大事须上海滩大小商家齐心协力共同出钱出力,才能摆平的!”
傅宗耀说:“我看就由总商会督促各行业公会负责行业内的捐款,总要按公司实力大小按比例认捐。如有不捐者便取消其行会资格。各行业公会收齐了捐款,一并交由德翁汇总登记做账,日后也好像各位报清账目。”
虞和德笑道:“傅会长毕竟是银行家出身,做事细腻且有章程。我看就在中国银行设立个专门户头,各行业的捐款都存入此户头中。其次,给散兵游勇的遣散费不可交给军阀们,当在总商会名下设立遣散处设专人发放方为妥帖。另外,请几个会董监管这些捐款的用度,以示廉洁公正。”
各行会理事长皆赞同此举,答应各自回去发动行业公会缴纳捐款。虞和德说:“那就形成决议发至各行会,敦促各行业在十日内收齐捐款。散会。”
数日后,各行业工会的捐款收齐,虞和德约了会董们分别到两支军队商谈。军阀们拿了大笔的银子,便答应撤离了上海市区,去郊外开战。
虞和德又把上海的米店老板们聚集起来开会,规定不准乘机哄抬米价,以免造成市面价格飞涨。为防止米商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虞和德把总商会豢养的体操队荷枪实弹地上街巡逻,维护治安和监督米店老板平价售粮。
总商会在虹口设立遣散处发放遣散费。散兵游勇们听得有银子可拿,纷纷到遣返处领了遣返费,各自回乡去了。乱兵闹腾了数月的城市,才恢复昔日的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