螃姑 作品

67. 六年后067

    倪孝雅刚给盛朗发完信息,便接到越洋电话。她道了声失陪,边走边用法语对答,言语间心情很好。
 




    留夏以臻零落一人。
 




    她放下叉子,就是在这样猝不及防的一瞬,觉得自己吃饱了。
 




    她并不很喜欢吃tapas。甚至,在此之前,并不知道什么是tapas。
 




    沈泰那日自嘲自己长了只中国胃,夏以臻同样,大多数时候,她都觉得自己也许是山猪吃不来细糠,她其实更想和孝雅去吃一碗街边的小馄饨,只不过对于孝雅这样的女孩,夏以臻无法主动开口。
 




    夏以臻就坐在那里,大约有三五分钟,一直未动。
 




    她的睫毛带着弧度垂降在眼前精致的餐布上。
 




    没有任何意识与情绪,只让时间过去。
 




    人果然不能在发呆时意识到自己在发呆。直到一只手突然在她明前晃了晃,夏以臻才终于回神。
 




    她看见倪俊贤风尘仆仆地赶来。
 




    倪俊贤随意说了声抱歉,把西装外套挂到椅背上,拖开凳子时打了个响指喊来服务员,熟稔地对着餐单加了两道菜。
 




    夏以臻看到就在他手边,多了一只很小的手提袋,上面写着Cartier,她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孝雅呢?”倪俊贤急匆匆喝了口水,额头一片薄汗,显然他之前很着急,气还没喘匀,大概是跑过来的。
 




    “她打电话去了。”夏以臻礼貌递去一张纸巾,“擦擦汗吧。”
 




    “谢谢,你总是很周到。”倪俊贤嘴角一勾,擦过汗后突然说:“那正好。”
 




    “嗯?”
 




    倪俊贤凑近,双肘撑到桌上两掌合十,“以臻,原谅我……”
 




    “不要紧,我们也刚开始吃。”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
 




    “可以把手借我用一下吗?”
 




    倪俊贤再度凑近,在两人之间,摊开一只手掌。
 




    夏以臻沉默了一瞬,将手伸出去,在搭上倪俊贤手的瞬间,她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攥成了拳头。
 




    倪俊贤几乎算得上慌张地抽出那只Cartier首饰盒,将一只单钻开口款的k金手镯套上夏以臻纤细的手腕。
 




    这个款式足够经典,令他在一众柜台前愁眉不展之时,突然大松口气,瞬间刷卡离场。
 




    他原本挑了很久,想挑一只和夏以臻断掉那条差不多的细手链,可是那个设计很少见,倪俊贤跑了两个奢侈品广场都没有见到类似。
 




    虽然夏以臻明确说过那条手链可以修好,但任何一个绅士的男士如果当真了,都会是一种事后想起要拍脑门的愚蠢。
 




    最终,倪俊贤决定反其道而行,买一只宽的。
 




    这只经典款就很宽。
 




    她戴上再也不会断,况且没有女孩子不喜欢闪闪的设计,那颗恰到好处的钻石,非常配合他想要为夏以臻摘一颗星星下来的决心。
 




    倪俊贤此时气定神闲,心里甚至有些小小的窃喜。
 




    因为参考妹妹手围买的这只手镯,此刻完美缀在夏以臻手腕上,不大不小,可谓天成。
 




    她的手有点冰,但戴上他亲选的手镯后,金色的光泽已经衬得她整个皮肤跟着暖起来。
 




    倪俊贤松开手,看着眼前的美景,身体重新退回去,“以臻,非常抱歉弄断你的手链。虽然你说能修好,但那条手链确实太细了,但我想它未来还是会断的。”
 




    “这只很经典,非常衬你气质,我猜你应该也会喜欢,而且这一只你看到了——”倪俊贤得意的耸耸肩,“它不会断。”
 




    “所以你可以一直戴下去,我也很期待在以后的日子里,可以看到你不会摘掉它。”
 




    盛朗站在不远处的屏风后,平静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他在从倪孝雅发来的照片里意外看到夏以臻的一瞬,便无法收束出现的冲动。
 




    盛朗从办公室冲出去,摁下全部电梯迟迟不来,只好解了西装纽扣跑楼梯下楼——他只想在晚饭结束前出现在那儿,见她一面。
 




    原本自己就是接到过邀请的不是吗?
 




    会议提前结束,特来应邀,难道不可以吗?
 




    如果冲动是错,那这张照片又缘何在此时刚刚好发过来?
 




    他这样想着,将油门踩到底,直到车开到目标地,理智才在熄火的一瞬,重回他逐渐平息剧跳的心脏。
 




    车窗划下,盛朗抬眸望向楼顶的深空。
 




    他拨开金属烟壳,挑了一根烟出来。
 




    他的确很想抽支烟平静一下,这是这几年他纵容自己养成的还算不上嗜好的习惯。
 




    那只烟在他手指间被反复纵横拨弄,迟迟没有被他咬进嘴里。他还存在着丝缕担忧,如果最终是冲动打败了一切,他不希望自己身上带着烟味出现。
 




    盛朗蓦地就垂头笑了下——盛宸说得没错,自己这几年的确优柔。思虑伤人,他已没有了少年意气。
 




    盛朗伸肘看了眼手表,想起昨夜也是这个时间沈泰与他说,争取一把,输了不丢人。他也输了无数回了,六年前,他不就早早学会服输了吗?
 




    就是这一瞬间,盛朗推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