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昼夜不停地赶了三天路后,那恶劣的寒冷天气终于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这会子二人到了夏花庄,真是庄如其名,里面栽种的全是夏季盛开的花,那碧波荡漾的莲池里花开得正艳,路旁郁郁葱葱香味扑鼻的雪白栀子,还有那些叫不出名字却开得花红柳绿的小花,真真是各花迷人眼。
二人一到小镇便赶紧找了个暖和地方歇息,整整睡了一天半,昏昏沉沉地醒了便开始找吃的。
一上街,李风间就被栀子花的香味呛得头晕,赶忙捂着嘴鼻冲到了别处。杨千月休息过后精神好了许多,一路饶有兴致地赏玩着这些花,不一会便落在了后面,偶尔一擡头才发现他已经连李风间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杨千月不禁慌了手脚,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唤他的名字,四周静悄悄的,没一个人应。
直到他听见一阵动物的嘶鸣声,他才匆匆赶到那声音传来的地方——却是平头百姓家的一间马厩。这没什么,主要是……李风间在这里做什么?
杨千月隔着围栏见他手里拿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剑,正一步一步靠近里头栓着的那匹骨瘦如柴的黑马。
“风间,你,你想干什么?”杨千月扒着围栏喊他。
李风间头也没回,眼睛盯着面前的黑马,低声说:“别吵……”
杨千月听话地住了嘴,他也不想惊了那马让它伤到李风间。虽然那马看着很瘦弱的模样,但一脚踹翻人还是能做到的。
他很担心李风间,也不知他是想救那匹马还是杀了那匹马,无论如何他只希望风间不要被伤到才是,一边又很生气他总是独自行动,无论有什么事都不叫他。
唉,什么时候才能成为能被李风间依靠的男人?
杨千月忧愁地看着他的背影。
只见他快速地手起刀落,那马被放了出来,一时嘶鸣如雷,黑马疾驰似风,瞬间便从杨千月身旁呼啸而过,掀起一阵腐朽的草料味,吹得他眯了眯眼,忍不住大叫一声,心脏被那马吓得咚咚直跳。
李风间站在里头看着他笑,杨千月抚着胸口好不容易缓过劲,看着那匹一下子窜没影的马叹了一句:“可真是匹好马,饿成这副模样还能奔驰如雷,吓坏我了。”
李风间走出马厩,随意地伸手弹落了他头上的草叶,“走吧。”
杨千月感激他的无意之举,疑惑看着他:“就这样走了?在这等等说不定那匹马会回来呢。”
“要它回来做什么,我放走它是想它好好活着,没必要再回这种地方了。”
“我还以为你想要一匹马呢……”
“曾经我也有一匹马,后来它死在了路上。”
杨千月认真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好久,他却没了声。
他歪头看着李风间,说:“然后呢?”
李风间瞥了他一眼:“没然后,讲完了。”
“就这样就完了?”
“你还想听什么?我连夜挖坑埋了我的马?”
杨千月听着他以这种认真的语调说出这样搞笑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惹得李风间纳闷地瞪了他一眼。
杨千月赶紧解释:“我不是笑你的马死了,我是觉得你说话有趣……诶,你看!”
李风间回头看去,只见前方一团黑影越来越近,哒哒的马蹄声不绝于耳,是那匹被他解救的黑马,此刻正飞扬着鬃毛向他而来。
黑马奔至二人身前,高擡起前腿嘶鸣一番,抖擞着鬃毛踏了踏蹄子,一边凑近李风间。他眼底满是惊奇,默默地擡手抚摸着马儿乱糟糟的鬃毛,说:“你怎么回来了?”
黑马喘着气,亮晶晶的黑色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李风间,似乎认定了他为主人。
李风间拍了拍马头,不由得笑了起来。
“好马儿,好马儿,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们吧。”
马儿欣喜嘶鸣。
“哈哈哈哈!”
杨千月在一旁看着那一人一马你看我我看你,好不亲热,明明一句话都聊不上却像有着什么心灵感应一般,李风间来来回回地摸着马笑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停。
怎么平时和他在一起就不见他笑得这么开怀?
杨千月被这匹黑马气得直咬牙,阴沉着脸走到他身旁,阴暗地说:“该赶路了。”
李风间浑然不觉他的失落,笑着收了手,看了眼马身上那条破烂的缰绳,回头对他说:“你先牵着它,我去找根新缰绳,或许还能带个马鞍来,等着我。”
说完便把那根烂缰绳塞他手里,杨千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他拿着剑跑远了,嘴里嘟囔道:“诶?等等,唉……你可真放心让我和这家夥待一起……”他瞪了眼身旁的马。
那黑马像是真有灵性一般,此刻居然别过头走了几步,似在嫌弃他。
杨千月一下子来火了,揪着缰绳恶狠狠地盯着那马,一张清秀小脸扭曲得面目狰狞,气急败坏地说:“你别得意,李风间是我的人,不要以为他摸你就是喜欢你的意思,明白?诶嘿,你这是什么眼神?小混蛋马,我早晚丢了你。”
一人一马别扭地闹了一阵,李风间终于拿着新缰绳和一具马鞍回来了。
杨千月瞥了眼那副崭新的流苏真皮马鞍,阴阳怪气地说:“能在这穷乡僻壤里找到这种物件,还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