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究竟是被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迷住了呢?
在表小姐心里,青杏嘴里的月娘,无论是好是坏,她一定就像话本里的狐狸精一样,有一张美丽魅惑的脸,有着妖娆纤细的身姿,一定是一个眼神,就能引得男人对她要死要活。
但等真的看见抱着琵琶走来的月娘时,表小姐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表哥爱上的女人,竟然如此平凡普通,她没有姣好的面容,身姿也不柔媚,说话的时候,声音竟然还有些沙哑,绝不悦耳。
“这便是月娘了。”青杏给二人引荐,“这是我家的表小姐。”
表小姐抢着说:“我姓杨,杨竹书。”
月娘早就得到了青杏传来的消息,她笑着说:“原来是杨姑娘,我与姑娘素昧蒙面,却仿佛多年老友了。”
杨竹书有些手足无措,她只对着月娘说:“坐,你坐,可要喝点什么?”
月娘抱着琵琶坐下,她平日里除了陪男客,也陪女客,只要女客们想听琵琶,所以比起坐立不安的杨竹书,月娘就自然了许多:“不必了,来时刚用了饭。”
“那就好……”杨竹书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听不见了。
“杨姑娘来临安不久,可仔细走过了?入夜了再来更好,杂耍更多。”月娘温声细语,“看些新鲜东西,也少些思乡之情。”
杨竹书垂着头:“今日是头一回出来。”
月娘:“好饭不怕晚嘛,今日出来,便就今日多看看。”
月娘在见到杨竹书之前也害怕,她担心她看到的是一个趾高气扬的娇蛮小姑娘,她见过许多从外地来临安的大家闺秀,她们往往比临安本地的闺秀们脾气更差,更鄙夷伎子——她们离开了熟悉的家乡,来到了临安,从小地方土皇帝的“公主”,变成了临安城里的“乡巴佬”,她们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维持自尊,也比旁人更讲规矩。
但好在,杨竹书并不这样,月娘很快摸清了她的脉。
这是个胆小的姑娘,她一直都在随波逐流,她只能紧抓着最熟悉的东西来安慰自己。
所以她才无法对陈公子生出一点男女之情,因为陈公子背弃了她熟悉的一切,他意味着她完全不懂得的东西。
月娘对杨竹书更有耐心了,尤其此时此刻,能帮她脱离苦海的,只有这个胆小的姑娘。
杨竹书没什么戒心,也或许是她觉得月娘这样的人无法伤害到她,月娘很容易就了解了杨竹书的过去。
一个正经的大家闺秀,她几乎是在宅院里长大的,人生最幸福的时候,大约就是还是幼童时,还能笑着在院里奔跑,但很快她就长大了,要读书识字,学画学琴,女红不算好,但仍旧早早就开始绣起了自己的嫁妆。
又在毫无准备的时候,被父母送上了船,那船离开了她熟悉的家乡,载着她来到了纸醉金迷,又不知会不会接纳她的临安。
这是个很易懂的人。
她迷茫、恐惧、无措。
姑母无法支撑她,表哥也无法支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