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贞笑道:“我见殿下的身体越发强壮,骨架子比从前大得多,肉也壮实了。”
卿明闭着眼睛:“嗯。”
袁贞道:“身体是第一位的,没有个好身体,有再大的抱负也会被这副壳子牵绊住。从前,殿下一直装作身弱,可是年纪愈发大,个子愈发高,总是装不住的。好比一只笋藏在地下,惊蛰一过,那长势总是压不住。”
卿明拿过中衣:“从西北回来后,陛下再没有召见过我,连大哥也不和从前似的常带着我出门。眼下我装不装有什么所谓,演给谁看呢?”
袁贞又点上安息香:“听说陛下对西北的事情不是很满意。礼部和兵部为孟远川选的谥号,陛下都驳回了去,终究是张秋梧从中转圜,才得了‘仁达’二字。这也许意味着陛下并不认为孟元帅具备封王的资格,而昭王此举也不合陛下的心思。”
卿明坐在书桌前:“陛下的心深不见底,谁也猜不中。依我看,种种举动那是演给别人看呢,好让别人觉得他并不偏疼孟家。孟会海那样的蠢货都给升了中书郎——唉,说到底,孟家是昭王的娘舅,陛下爱屋及乌,不想孟家塌了楼。”
袁贞又道:“昭亲王又私与陛下报告了很多事,不知西北的事情说了多少。”
卿明发着呆,眼神却更显锐利,他的手指微微叩击着桌面:“大哥从不会撒谎,只要他认可的真相,他必然一词不错地向陛下汇报,这也是陛下最宠爱他的原因。西北这档子事,最难掩饰的点在于西林王的死亡和阴西侯夫人的身份,只要这两点不被暴露,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随他怎么说。”
袁贞轻轻点头:“殿下做得很好。”
卿明淡淡一笑:“你这个小太监,虽是足不出户,可西北的事情你了然,宫中的耳目也通明。呵,你我合作到今日,我竟还未看透你的来路。你也该再来点诚意,告诉我你到底受命于谁?”
袁贞摇了摇头:“我不过是一个传话的傀儡,殿下真要问时,我居然也不知我受命于谁。——殿下,一个傀儡怎么会转身去看摆弄他的主人呢?”
卿明冷笑:“那么,我现在是你的傀儡了。”
袁贞似乎有些无奈:“殿下,我还不到时候去向你坦白。但是我向你保证,快了,快了。”
袁贞不肯说,卿明也无奈,他没得选。
自嘲了一下,卿明接上之前的话题:“圣旨已下,十年和平之约已定,陛下疑心再多,也不会再对这些事抽丝剥茧,他不会再去翻开西北的风浪,起码这十年不会——他忙着呢。”
袁贞点头:“是了,去年春夏雨水甚多,南边的田地淹坏了不少,有两个州报了特大灾害,国库的钱基本已经掏空去赈灾。夏国公巡盐回来后,陛下好好过了一个年,心情很高兴,还封赏了惠妃及五皇子。”
“蔡晟是夏国公的徒弟,一把算盘把李竺的尾巴都吓出来,那夏国公就更厉害。唉,老五的王位也是指日可待了。”卿明不知是如何心绪,笑了一句。袁贞道:“五皇子只比您小一岁,又有惠妃及夏家撑腰,其实力真堪比从前的昭王了。您的劲敌又多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