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也没有想到,杨坚竟会突然驾崩,如今天下局势,已经大有不同。
单进与杨广不睦,这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
伍云召沉默了一下,他只和单进见过一面。但威名赫赫的冠军侯,突然变成了反贼,还是令人难以适应。
片刻后,伍建章叹息一声,说道:
“杨广这昏君,纵然是忠臣良将又如何,也不知这天下,还能安稳多久。”
对于杨广,伍建章自然是多有不满。
他虽然告老还乡,却并不甘心。他的爵位,是无数次出生入死,建功立业得来的,他对朝廷的忠心,也不曾改变。
但杨广却这样对待他,伍建章如何能够接受。他倒是宁愿死在杨广手中,死在大兴城,也没有这么多顾虑了。
可说到底,他终究是活下来了。
在杨林的劝说之下,选择顾全大局。虽然他并不相信,杨坚是无缘无故死的,可是为了朝局稳定,他只能忍下来。
也正因如此,伍建章在府邸之中,从来都是不加掩饰,直呼杨广为昏君。
伍云召自然明白父亲想法。
毕竟,他也因为此事,直接辞了官职。跟着这样的昏君,倒不如回家养老。
真正让他正视的,是伍建章后半句。
如今大隋,看着还算安稳,实际上已经是风雨飘摇。这样安宁的日子,能够持续多久,当真尚未可知。
伍云召思索之后,问道:
“父亲,您说单进当真反了吗?”
只见伍建章面露不屑之色,随口道:
“事已至此,反不反重要吗?”
伍云召哑然,他知道伍建章的意思,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杨广已然派遣大军征讨岭南,单进就是不反也得反了。
除了单进束手就擒。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等伍云召继续询问,伍建章便是面露冷笑,他若有所思道:
“这单进可不是等闲之辈,他的武艺恐怕已经冠绝天下,比起当年的鱼俱罗还要更强。
就算杨广派遣贺若弼出战,也未必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将之拿下。
如果不能一战定乾坤,平定岭南局势,等单进揭竿而起,再想要挽回局势,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若是正常情况下,伍建章作为大隋老将,自然要为大隋的利益考虑。
可现在却不同,伍建章早就告老还乡了,他现在就是寻常百姓。
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杨广这昏君的存亡,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伍建章完全是以旁观者的心态,在关注这件事情。
所以,无论朝廷大军是胜是败都无关紧要,他只是单纯提出自己的见解。
对此,伍云召欣然应允,他颇为看懂道:
“父亲所言极是,虽然孩儿和单进只有一面之缘,但此人确实不是等闲之辈。
若是先帝还在,恐怕他还会立下更多功勋,成为大隋第一名将。”
单进的实力摆在这里,伍云召也是正人君子,当然不会出言贬低。
当初单进初出茅庐,便是跟着杨林横扫突厥,居功至伟。
后面征战海外,杀进高句丽,单进同样是首功。若非杨广登基,突然下令退兵,恐怕现在的高句丽,早就不复存在了。
也无需再大费周章,损兵折将。
不过,那都是过
去式了,谁也无法挽回。
伍建章神色微有动容,为了大隋,他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结果却落得现在这般境地,对杨广,他已经失望透顶。
见伍建章没有回答,伍云召又想起一事,他显得有些犹豫,问道:
“父亲,若是天下当真发生大变,我们怎么办?”
听到这话,伍建章倒是颇为坦然,说道:
“你我父子,都已经闲赋在家,管这么多事作甚。如果真到那一天,你也无需瞻前顾后,按自己的想法做就是。”
都到这份上了,伍建章当然不会和伍云召纠结忠不忠心的问题。
伍云召沉吟,接着说道:
“孩儿明白了!”
——
杨广的动作,自然瞒不过杨素。
虽然杨素被困在洛阳城内,却不代表他的消息完全闭塞。
实际上,杨素经常能够第一时间得到外面的情报。他毕竟与世家之人联手,不说突出重围,了解外面的事却很简单。
这一日。
在府衙之中,杨素看着手中这份急报,脸上不禁浮现欣喜之色。
他前方的杨玄感显得颇为好奇,忍不住问道:
“父亲,您看到什么消息,竟如此高兴?”
杨素抬起头来,笑着说道:
“看来为父的猜测没错,先前岭南叛乱,果真是这单进有意为之。
如今单进与杨广反目,杨广调遣大军征讨岭南,或许不久之后,我们就能打破洛阳的僵局了。”
看得出来,杨素对此战抱有极大的期待。想要扭转局势,突破洛阳的包围圈,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唯有天下大乱,杨广自顾不暇,杨素才能浑水摸鱼。只要杀出洛阳,他就能经略中原之地,重整旗鼓。
只要能够抢在其他人之前,将中原各地完全纳入掌控之中,杨素便有机会争霸天下,成就不世伟业。
见杨素这般激动,杨玄感却有些难以理解,他皱起眉头,不解问道:
“父亲就对这单进如此有信心,就算他武艺高强,面对朝廷大军,未必能够占到什么便宜。”
杨素颇为淡定,他继续说道:
“并非为父高估单进,而是你太低估他了,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此前他能以岭南为由,摆脱杨广的控制,说明他在岭南经营数年,根基深厚,有着绝对的掌控权。
现如今,他重回岭南,有着山川地势险要。就算杨广派遣大军征讨,想要击败单进,扫平岭南之地何其艰难?
反之,若是朝廷征战不利,被单进击败,他必然趁势而起,席卷天下。
到时候,天下必然大乱,各方势力也不会再等下去了。等到天下皆反,杨广本事再大,也无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