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炎的言语之间,充满了对裴伷先的轻视。
小婢女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郎君说得对,小郎君以前确实是不会起这么早,也不知道这一次是怎么了,竟然起的这么早。”
“也没有告诉我们,他究竟去干什么了。”
天还没亮就起身,还没有说明白要干什么去,这正常吗?
这绝对不正常!
“岂有此理!”
“这个小子,去哪了?”
“老夫要是抓到了他!”
“别让老夫抓到他!”
…………
东宫,崇教殿。
作为东宫主殿,崇教殿规模不小,等级也高,以它来做为宴请朝廷大员的地点,完全够格。
天色渐暗,东宫各处的石灯笼,依次点亮,闪着异样的光彩。
一看就知道,今天的奴婢们手脚相当的勤快,灯油都比平日里多添了一瓢。
东宫之内,真是亮堂的很。
太子李贤站在崇教殿前,看着宴会的各项准备越来越正规,越来越齐备,确实有几分兴奋。
小太监们站在木梯子上,将那红的、绿的彩纸披在房檐梁柱上,不只是红的绿的。
甚至还有金的、银的,各种颜色的。
亮闪闪的,多彩多色的。
小宫女们也并没有闲着,她们穿着艳丽的半臂襦裙,顶着可爱的发髻,就这样抬眼瞧着。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盯着宝哥哥挂牌匾的晴雯似的。
真的是好美的一幅画啊!
宫女也不只是在那里看热闹,手上可也没闲着,剩余的彩纸都在她们的手里端着。
她们就负责将这些彩纸,一卷一卷的送上去。
两边合作相当默契了,欢笑之间,这点小事就算是完成了。
虽然在李贤的眼中,这些所谓装点的彩纸还是略显质朴,也并没有什么华丽之处,但是,毫无疑问,对于唐人来说,这已经是最高级的宴会装扮了!
毕竟,就算是造纸术到了大唐已经是比较普及的技术,但是,它的价格还是十分昂贵。
也就是皇宫吧。
还有各个州郡的官府可以经常见到这种高级的东西。
至于两京的那些铺面,小摊子,包装的时候,竟然也还是主要用树叶的。
纸是什么东西?
那种高级货,用来写字都还不够用呢,怎么可以用来包裹食品呢!
布片?
倒也不是不行。
不过,那种东西容易脏污,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的合适。
而这些彩纸,在大唐可是非常宝贵的宝贝。
不只是纸张本身的价格十分昂贵,给纸张染色的技术就更加复杂,尤其是一些颜色的渲染本来就很难获得。
而这里的彩纸,不只是质量上乘,颜色也是要什么就有什么,五彩缤纷。
十分美丽。
所以,即便是李贤认为并不出奇,却也看的兴致勃勃。
这就是所谓的张灯结彩。
挂上灯笼,缠上彩纸,看起来颇有几分喜庆的气氛。
古代的庆典装点,主要就是在这几个方面入手。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子安兄!”
“你来的真早!”
“快来看看,我布置的怎么样?”
比红绿彩纸更加喜庆的,就是王子安那甜美的笑脸。一看到他,李贤就心情大好。
人嘛,总是要有三五个损友,这样才可以凑在一起,分享一下低俗的乐趣。
尤其是做皇帝,做太子的人,很多人都会责怪这些手握重权的人,认为,他们应该更加亲近正臣,远离小人。
对他们的个人道德品质,要求极高。
但实际上呢,你就可以看到,即便是那些明君圣主,有的时候,身边也会有那么一两个偏僻佞幸之人,这是无法避免的。
所谓的低级趣味是什么?
还不就是那些没那么正义的爱好吗?
那种爱好,谁能完全杜绝?
谁能免俗?
不能!
谁都不能!
所以,这样的人,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君王的身边赶走。
而毫无疑问,李贤是幸运的。
在他这个东宫里,有一个人已经欣然承担了这个佞幸的角色。
他,就是王子安!
有王子安在,李贤也不需要招引其他的纨绔子弟作陪了。
而王子安呢?
他和一般的纨绔又是有区别的,他还是个很有格调,也很有抱负的人。
这样的人,也不必担心会把李贤带歪,因为,他所关心的那些所谓不务正业的差事,根本和一般的纨绔不同。
王勃可是一个要干大事的人!
又写得一手的好文章,人生的落拓潇洒,这样的人,站在李贤的身边,难道不是增光添彩吗?
“殿下的品味,自是不俗。”
李贤欣赏王勃,王勃回报给李贤的,更是百倍千倍的崇拜,吹吹捧捧的话,说起来,舌头一点都不打结。
李贤摇摇头:“你呀,这是言不由衷。”
“所谓的宴会装点,不是从来都是那一套嘛,有什么出奇?”
李贤一张口,却还没有领情,反而揶揄了他一番,王勃也不生气,在这东宫里,他们两个可以说是最相熟,关系最好的了。
如今的王勃,再也不会去吃裴炎的飞醋了。
因为,他已经对自己的地位,有了最正确的认知。
太子殿下心里有我!
没有他!
我的地位,是最高的!
李贤带着王勃,率先入座,反正这个身边最近的位置,本来就是留给他的。
现在也不过是让他提前来到自己的位置上。
当然了,所谓最近的位置也并不是紧挨着。
没办法,李贤身边的位置,还是要留给他最重要的女人。
太子妃房芙蓉。
大唐还是个很开放的朝代,同时,他们也并不认为女人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女子,尤其是承担了朝廷贵戚命妇身份的女人,出门迎客,应酬接对也是她们的职责之一。
于是,虽然现在东宫的宴席接待的都是外臣,而且,几乎都是男人,可是房芙蓉也不需要避讳。
正可以堂堂正正的和诸位大臣们坐在一起,把酒言欢。
“子安,你来的这么早,应该是有什么要事相商吧!”
“你我是兄弟,但说无妨。”
李贤已经摆好了姿势,就等着王子安赐教了。
既然太子殿下都已经把机会给到这里了,王勃再不开口,就不合适了。
“殿下,论钦陵来东宫,不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