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遥望着还没有出现在眼前的长安城,李治幽幽开口:“媚娘,你没听说过,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武媚娘愕然:“圣人,这猫捉老鼠……”
“谁是鼠?”
“谁是猫?”
萧淑妃(以恢复封位版):这还用问?
当然我是猫,你阿武是鼠了!
抓住你!
咬死你!
…………
长安县,光德坊。
乐城侯刘仁轨宅。
一身素衣的壮汉,虽然穿着日常的圆领胡服,扮做富商的模样,但是,当他行走在长安城的各条大街上的时候,还是免不了要招人侧目。
破绽,从他的龙行虎步上泄露出来。
从他那一双鹞子一般咄咄逼人的眼睛里透出来。
从他那魁伟的筋骨和长满了老茧的虎口显出来。
他哪里是富商?
明明就是个练家子!
纯正的武林高手!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穿街走巷与无数人擦肩,却又经过了无数的店铺,却从来没有在哪一家停留哪怕一下。
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人海茫茫,壮汉却目标明确,没多久,他就穿过大横街,来到了光德坊。
再转几个弯,就扣响了乐城侯府的朱门!
“大将军!”
“末将办事不利,让那厮跑了!”
已经年逾七旬的老将刘仁轨,今天一身戎装出门迎客,这其中的含义,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曹闯,快起来!”
“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着刘仁轨出来的,还有戴至德,除了这位老人家,也没有其他人了,这本来就是他们两个策划的方案。
为的,也是尽可能的在保密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件事给办成了。
那被唤作曹闯的将军,匆匆起身,一脸愧疚之色。
“我带着兄弟们到了灞桥驿,本想趁着夜色到驿馆里去偷袭,可是,驿馆的守备森严,我们又摸不清明崇俨的具体住处,所以,几人商议,还是要等到明崇俨落单的时候再下手。”
“后来,灞桥驿外五里处,还真的让我们等到了!”
“然后呢?”
刘仁轨耐着性子,仔细听他讲述,从军以来,刘老将军可以笼络如此多的人脉,声望颇佳,那都是因为他并没有一般的武人的那种粗暴的脾气。
他待人和气,为人慷慨,有担当,又有厚重的战功压底,这样的人,只要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人们自动自发的向他靠拢。
曹闯虽然没有立刻把事情讲述清楚,但是,刘仁轨却并没有流露出怒色。
虽然,老头子心里也急的很啊!
“我们将他劫到了一座破庙里,本来很容易就能动手的,他只有一个人,而且,他并不会武艺,连拳脚功夫都没有,可是,后来,狄少卿来了!”
“狄仁杰?”
“他来干什么?”
当曹闯的言语当中,出现了狄仁杰的名字的时候,两位老臣不约而同的惊了一下。
就好像是跌宕起伏的故事当中,突然闯进来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似的。
“末将以为,狄少卿不想让我们在破庙里动手,他和我们打斗的时候,给了末将几个眼神暗示,末将看的清清楚楚,狄少卿他想让我们换个地方再下手。”
“至德公,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等到明崇俨进了宫,我们还怎么下手?”
“狄仁杰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刘仁轨满腹疑问,经历了之前的那些事,他已经把狄仁杰看做自己人。
大家都是拥护太子的人。
而明崇俨很显然就是太子的敌人,是危害太子地位的人,这样的人,为什么狄仁杰要放走他呢?
“老将军,末将是不是做错了?”
“是不是不应该听狄少卿的,就应该当场把明崇俨干掉?”
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曹闯一直是战战兢兢的,刚刚走出破庙的他,立刻就后悔了。
这可是绝佳的机会啊!
怎么可以因为一个眼神就放弃了呢?
那狄仁杰,虽然听说是个太子的忠臣,但具体为人如何,他们也不熟悉。
却如此轻易的就轻信了他。
放弃了完成任务的绝佳机会,到了刘仁轨面前,他们又要如何交差?
可是,再后悔,也是于事无补了。
人都已经让他们放跑了!
带着万分的懊悔和沮丧的曹闯,只得小心翼翼的试探刘仁轨的心意,而刘仁轨呢?
其实也对狄仁杰这个人摸不准啊!
“刘将军莫忧,狄仁杰忠肝义胆,从来都不来虚的,也是一心为了太子殿下着想的。”
“既然他能一路追到破庙去解救明崇俨,必定是另有所图,或许,周围有什么埋伏也说不定。”
“若是抓到了我们的人,不就是把我们全都暴露了吗?”
人,终究是一生都在追寻合理性的生物,不论是多么离谱的事,只要是为了自我防御,总是可以找到合适的理由开解的。
在这种事情上,就连至德公也是难以免俗。
都到了这个时候,如此荒唐的事情都已经做出来了,如果不给狄仁杰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这,这怎么能说得过去呢?
如何能睡得着觉呢?
这不就是说明,他们一直看错了人吗?
“至德公,事已至此,我们也无法揣测狄仁杰此举,究竟意欲何为,但明崇俨此人,无论如何,我们也要除掉他!”
“我想提前下手,只是不想让他去陷害太子殿下,可若是拦不住,最后,殿下还是被他害了的话,我们就更不能饶恕他!”
“他,必死无疑!”
乐城侯刘仁轨,已经给明崇俨判了死刑,征战五十载,死在刘仁轨手里的人,人头都可以堆成小山。
他从不介意,山顶上,再多那么一颗!
…………
已然返回了慈州,开始了平静生活的杞王李上金,忽然之间,白日里打了个寒颤。
一股寒气,似乎就是从西北方向吹过来的!
他立时翻身坐起,遥望着西北方向。
那里,正是长安!
正是圣人天后所在的地方!
也是太子李贤所在的地方!
从广义上来讲,慈州距离长安洛阳并不算特别遥远,至少,比之前素节呆的那个袁州要近得多。
地利之便,李上金这边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只要是他想要知道,他就有途径知道。
在他离开长安之前,李上金就知道,帝后即将启程前往洛阳,凭着他多年的经验,李上金便看出,这一次所谓的游览,来者不善。
很显然是奔着太子李贤来的。
所以,他冒着十足的风险,前往东宫,告诫李贤。
李上金这样做可以说没有任何阴暗的目的,短短的一个月相处下来,李上金对李贤的为人钦佩无比。
身为异母兄弟,李上金很清楚,就算是他佩服太子,看重太子,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在武媚娘还健在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变得十分热络的。
这一次,天皇天后又将怎样对付太子呢?
一直遥望着远方的杞王李上金,不禁开始想象起来。
而熟知大王心事的长史桑勤业,也缓缓走到了他的身边。
“殿下,微臣担心,这一次,太子殿下是凶多吉少啊!”
“圣人天后可不是好惹的!”
“桑长史,这样的话,在长安,你可不敢说吧!”
“那当然不敢!”
“可这不是在慈州吗?”
很多人都敢说,那长安皇城就是一座巨大的牢笼,困在那里头的人,是不敢把真实的性情展露出来的。
说什么话,嘴巴和舌头都要打架,做什么事,手脚都要绑在一起。
“圣人天后确实不是一般人,可太子也非寻常人,看着吧,鹿死谁手,很快就要见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