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略败州],我被典当了三条树根。”
“所以我叫三条。”
“你或许不认识我。”
“因为你们,都叫我蚕花。”
……
克明二十六年。
冬十五特别头疼。
他是[三江台]派来镇守略败州的。
往大了说是镇守。
往小了说,是捕快头子。
警察队长。
镇守阳州的冬十四天天跟他吐槽。
说自己梦想着左边一个杀人案,右边一个嫌疑犯。
结果天天遇到的案子。
不是找东家的瓜,就是摸西家的鸡。
对此,冬十五苦笑一声。
他倒是希望自己也只用管偷鸡摸狗。
但略败州不比阳州。
略败州……
是被放弃的州府。
放弃两年了。
曾经富庶一方的[绿白州],被大离自己人掠夺两年了。
现在,有门路的都逃了出去。
没逃出来的。
再相信大离。
也确认。
略败州,被忽略了,被败坏了。
人群自发地聚集。
要不是惧怕武帝铁骑,早就反了。
虽然没反。
也成了诡异世界的缅北。
偷、抢、拐、赌、诈。
五毒俱全。
警察队长冬十五陷入沉默。
就比如眼前这个男子。
刚从略败州救出来,经过好几轮治疗,人还是不太清醒。
说话是能说,但前言不搭后语的。
大夫说是受到了很大刺激,不排除本身精神失常的可能。
冬十五看向了审讯记录。
……
《[三江台]记·一份潦草的口供》。
(地点:讯狱)
(问:“姓名。”)
四张皮。
(“是您的名字。”)
名字?
(“是的。”)
名字……什么?
我——我是四张皮,不,我是六条树根,我是两脚羊——不是,我是徐——我是谁?
你们是谁?!
(案犯开始攻击审讯官,当众排泄,并把呕吐物丢向我。)
(……)
(冷水清洗后,案犯继续招供。)
(拒不配合,所有问题只回以下几句。)
这……这是哪儿啊?好、好黑。
不要吃我了。
什么东西在咬我的手?
不要再咬我的腿了!!!别放狗!
我错了我再也不跑了!我跟着您好好干!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我的眼睛!你把我的眼睛埋到哪里了?
——我的嘴和我的眼睛一起成豆腐花了!
我的耳朵,我的耳朵!我什么也没听见!我听不见!我本来就听不见!
(“冷静一下,这里是[三江台]。”)
是你吗三条?我爱——
啊啊啊你别过来!我爱你,我爱——
我恨你!
我最恨你了。
我爱你。
(审讯报告结束了,底下有一坨不知名污秽。)
……
冬十五移开手。
闻了闻。
像是呕吐物。
当然,也可以不想得那么阴暗。
或许是排泄物也说不定……
冬十五:……
他淡定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皮包骨、瞎眼、瘸腿的案犯。
甚至看不出来,这是一个人类。
这几年,冬十五见多了太多类似的“生物”。
[绿白州]的富庶像是毒药,年年吸引着大部分的流民。
哪怕变成了[略败州]。
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依然有很多走投无路的人去。
几乎没有活下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