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头听闻梁进的威胁,又惊又怒,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微微抽搐,双眼圆睁,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心里清楚,即便自己真的犯了罪,依照朝廷规矩,也该是由缉事厂来处置。
何时轮到六扇门的人来对他喊打喊杀?
他好歹也是缉事厂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哪能这般任人拿捏。
档头绝不甘心束手就擒,右手猛地握住刀柄,“唰!”的一声,长刀出鞘,寒光闪烁。
他摆出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架势,身上散发着一股狠厉之气。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赵初夏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想要赈灾银?”
“我带你去!”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已经做好拼命准备的档头动作猛地一滞,他满脸疑惑,缓缓转过头,看向赵初夏。
只见赵初夏那张平日里娇艳动人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深深的恐惧,眼神中满是惊惶与不安,与以往的高傲自信判若两人。
回想起梁进斩杀同知的时候,赵初夏心中的愤怒达到了顶点,她恨不得将梁进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可当梁进毫不犹豫、眼都不眨一下,当众拧断钦差大臣脖子的那一刻,赵初夏的内心防线彻底崩塌,恐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那可是钦差大臣啊,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赵初夏胆子再大,敢射杀知县和一帮百姓,但是却也不敢杀钦差。
而梁进却如此干脆利落地将其杀害,完全不顾朝堂规矩,不在乎前程性命,这种疯狂的举动让赵初夏不寒而栗。
所以,当梁进说出下一个要杀的就是她时,赵初夏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她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然后看着这帮官员在一旁只会动动嘴皮子批评责骂。
她也看出来了,梁进根本不在乎这些官员的抨击,他就像一个从地狱而来的杀神,无所畏惧。
“赈灾银就在行帐营地之中。”
“我这就带你过去看。”
赵初夏声音微微颤抖,说完便转身朝着行帐外头走去。
她虽然害怕得要命,也愿意带梁进去找赈灾银,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放下了仇恨。
此刻,她的心中对梁进依旧恨之入骨,每走一步,恨意便加深一分。
临走之际,她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暗暗朝着档头使了一个眼色。
档头何等精明,瞬间会意。
如今之计,最重要的便是拖时间!
只要能拖到平城郡王和缉事厂的高手赶来,到时候就算梁进是天王老子,也插翅难逃。
想到这里,档头缓缓收起长刀,藏入刀鞘,压下心中的不甘与愤怒,跟在赵初夏身后,一同往外走去。
梁进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也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一众官员见状,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他们实在想不通,郡主怎么就轻易把赈灾银的下落说出来了呢?
这个逐影明显是来调查此案的,要是没有物证,众人还能继续敷衍糊弄。
可一旦让逐影找到了赈灾银,那在场的所有人都将在劫难逃,怎么也糊弄不过去了。
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官员们匆忙跟了上去,他们也想看看,郡主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一行人出了最大的行帐后,在赵初夏的带领下,朝着一旁走去。
绕过营地,几座与众不同的行帐映入众人眼帘。
只见这里摆放着一座座熊熊燃烧的熔炉,火光冲天,热浪滚滚,大量工匠在里头忙得热火朝天,他们挥汗如雨,手中的工具不停地敲打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不少护卫在外头神情严肃,来回巡逻,严密看守,气氛显得格外紧张。
“名捕大人,你要的赈灾银,就在这里头了。”
赵初夏伸手一指,声音冰冷,指着这些熔炉所在的行帐说道。
梁进闻言,大步走进行帐。
一进去,炽热的高温扑面而来,让人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敲打声震耳欲聋,不绝于耳。
梁进目光一扫,只见熔炉中翻滚着炽热的银水,光芒耀眼。
行帐之中,整齐地堆放着一箱箱银子。
他走上前,俯身拿起一块银锭仔细查看,果然是官银,上面的印记清晰可辨。
此时,工匠们正将这些官银倒入熔炉之中重铸,火花四溅,随着银锭的熔化,官银上的印记也逐渐消失。
重铸后的银锭呈圆条状,被工匠们小心翼翼地装入一旁掏空的原木中心。
利用原木的伪装,正好可以将这些重铸后的银子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走。
梁进看着这些赈灾银,心中暗自估算着数量。
赵初夏却突然开口:
“名捕大人不用数了,这里所有银子加起来共有六百万两。”
“所有赈灾银,全都在这里。”
“不知道大人,打算怎么处置?”
说完,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梁进,眼中闪烁着一丝得意。
这可是几百万两银子,一个人根本带不走,
即便雇佣一群人来运,也得折腾上半天。
而要不了两个时辰,缉事厂和平城郡王的支援将会赶到。
到时候这梁进,将会吃不了兜着走!
一众官员似乎也明白了赵初夏的想法,纷纷面带讥讽地看着梁进。
梁进看了一眼众人,神色平静,回答道:
“这些银子,我全要!”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
随后他们纷纷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不满和不屑的神情。
他们原本还以为逐影有多么清正廉洁、不同凡响,到头来想要的依然还是银子。
这跟他们也没什么两样。
不!
甚至比他们更贪婪!
竟然妄图独吞!
赵初夏冷笑一声,声音尖锐:
“这些银子,你一个人吞不下的!”
“你要是敢独吞,就意味着你会得罪完所有人,我能保证你只会死得更快!”
一众官员也跟着冷笑连连,他们怕逐影将赈灾银上缴朝廷,却唯独不怕逐影黑吃黑独吞银子。
在他们看来,逐影要是敢这么做,将会逼得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甚至连六扇门和捕神都不会保他。
从而死无葬身之地!
梁进笑笑,也不反驳,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这些官银,开口叹道:
“长州连年大旱,饥荒蔓延,饿殍遍野。”
“饥童啼哭之声,可曾入得尔等之耳?”
话音刚落,一整箱的银锭忽然在他手下凭空消失,仿佛被黑暗吞噬,不见踪影。
众人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梁进又将手按在其他装满银锭的箱子上,继续说道:
“这赈灾纹银染着几多百姓血泪?你等硕鼠剜民膏脂充私囊,可有过不安?”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这口箱子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彻底呆住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是……变戏法吗?”
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起初,他们还以为梁进是在玩障眼法。
毕竟六扇门中机门擅长制造一些神奇的道具,或许这是他们用来执行任务的手段。
可是,随着一箱箱银子接连消失,众人终于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这再神奇的戏法,也不可能把几百万两银子变没吧?
一些官员按捺不住,甚至跑去银子消失的地方,趴在地上,仔细查看,想要弄清楚那些银子到底去了哪里。
可除了空荡荡的地面,什么也没发现。
梁进则旁若无人,依然埋头继续把银子变消失。
所谓的“消失”,实际上是梁进将这些银子收入了【道具栏】之中。
他一边将银子变没,一边继续说道:
“都说什么天灾不可违,分明是尔等豺狼借势作伥,制造人祸。”
“你们饮的哪里是酒,分明是生吞活剥了千万灾民的骨血。”
很快,梁进就已经将这几百万两银子都给收走。
这下,官员们彻底懵了。
他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围着梁进转来转去,找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能找出那些银子到底被变到哪里了。
“银子呢?我们的银子呢?”
“你把我们的银子变到哪里去了?快给我们变出来!”
“告诉你!要是这笔银子出了差池,每个人都要倒霉!”
……
几个官员忍不住指着梁进,声色俱厉地质问,脸上满是焦急与愤怒。
一旁的赵初夏和档头显然也迷惑不解。
他们自诩聪明过人,见多识广,却也依然看不出梁进将银子变没的把戏,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梁进收完了银子,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着周围对他指责不断的官员。
官员们正指责着,却忽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一种恐怖的杀意,竟然在这行帐之中迅速弥漫开来,如同一团乌云,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这股杀意浓烈得让人窒息,仿佛来自地狱深渊,让人不寒而栗。
一众官员只感觉心脏止不住地狂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就连口中的指责声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脸上写满了惊恐。
长州守备忍不住惊叹道:
“好重的杀气!”
他不由得惊讶地看向梁进,心中暗暗惊叹。
真不愧是四大名捕之一,如此浓郁的杀气,守备即便在军中,见过的人也寥寥无几。
此时,梁进缓缓走入这群官员之中,脚步沉稳,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上。
在官员们迷惑的眼神中,梁进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柄长剑,剑身修长,寒光凛冽,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我游荡长州,见过满城悬挂白幡,见过三岁稚儿攥着半块观音土咽气,听过易子而食的碎骨响。”
梁进声音低沉,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中挤出:
“我曾疑惑为何迟迟不见官来救灾民?却没想到长州这么多官都居然聚在这里商量瓜分私吞赈灾银两。”
随后,梁进持剑一挥,动作干净利落,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咚!咚!咚!”
周围便有几颗官员的头颅滚落,鲜血四溅,喷洒在地上,绽放出一朵朵诡异的血花。
这下,所有人都感到了深深的惊恐,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这个逐影为何拿了银子,还想要杀人?
莫非,他打算黑吃黑不成?!
档头忍不住厉声喝道:
“逐影!你想要干什么?”
“你还想要杀多少朝廷命官?现在即便是六扇门,也保不住你了!”
直到现在,众人都还心存侥幸,觉得四大名捕之一的逐影,不可能彻底丧失理智,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名捕,毕竟也是朝廷命官,他要是不顾一切地掀桌子,无疑将会彻底失去官身给他带来的一切。
梁进手中长剑再度一挥,剑气纵横,如同一把把利刃,划破空气。
附近几名官员的脑袋也随后掉落在地,鲜血汩汩流出,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滩血泊。
他持剑无奈说道:
“我杀的是朝廷命官?不,只是一群狗彘不食的蠹虫而已。”
“我的话你们都不会听,更别说灾民的泣血声。”
“你们听不懂话,那只有用剑来取你顶上人头祭枉死冤魂!”
梁进手中长剑再度一挥,寒光闪过,一名名官员的脑袋掉落在地上,身体缓缓倒下,场面一片血腥。
浓郁的血腥味,立刻在行帐之中弥漫开来,让人作呕。
“疯了!”
“这逐影真的疯了!”
仅剩的官员们如梦初醒,惊叫着朝着外头逃去。
赵初夏惊恐地连连后退,脸上毫无血色,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莫非他为了独吞赈灾银,还真想要把我们所有人都杀了灭口吗?”
“他怎么会蠢到这种地步?一定是疯了!”
她到了现在,依然觉得梁进是想要独吞赈灾银。
至于梁进的话,她根本就不信。
在她的认知里,人只要到了一定高位,普通百姓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串数字而已。
比如她自己家被封赏食邑三千户,也就是说这三千户总共几万人得每天起早贪黑辛勤劳动来供养她家。
她一个人,怎么可能理会这三千户几万人每个人的情况?
这几万人对她而言就真的只是一串数字。
她每天睡醒了,几万的数字增加一丁点或者减少一丁点都是正常情况,她都可以视若无睹。
也只有这几万的数字连续多日陡然暴减,甚至腰斩了,她才会向手下询问最近封地里是不是爆发瘟疫疾病,或者发生了大规模的逃亡。
等她了解清楚大致的情况,然后让手下去将一切处理好。
她不关注不行,毕竟她家花钱如流水,吃穿住行所有的一切都靠这几万的数字来创造,这些数字的使命就是劳作一生为她家挣取财富。
甚至这些数字的后代,也就是那些新增加的数字,也将会继续供养她家。
子子孙孙,生生不息。
然后她会继续盯着这串数字,等到数字下跌趋势稳住了,甚至开始呈现上升趋势了,她才会心满意足。
并不仅仅她一个人有这种想法,包括她的父王,甚至她所认识的所有大官,所有拥有大格局的人都是一个样。
长州百姓的数字确实是减少了。
那就想办法让数字增加就是。
这逐影为了这些数字到底发什么疯?赵初夏满心不解。
但是这并不影响她感到害怕,恐惧如影随形。
“你们别愣着了,快去拦住他啊!”
“再让他疯下去,我们恐怕会被他给杀光了!”
赵初夏冲着所有人大喊大叫,声音尖锐而绝望。
而外头大量的护卫、侍从听到呼喊,纷纷跑了过来。
而武功最高的档头和守备此时也不得不站了出来。
两人也看得出,这个逐影杀红了眼,彻底丧失了理智,思维已经不正常了,完全不顾大局。
对付这种疯子,不动手已经不行了!
两人还未动手,外头就已经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打杀声,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档头和守备听到外头激烈的打斗声,心中一紧,下意识微微朝着外头看去。
只这一眼,两人不有大吃一惊:
“他还有帮手?!”
只见外头,一个高大的身影如恶鬼般穿梭在人群中,正无情地斩杀着那些慌不择路、逃离行帐的官员。
这身影头戴尖角兜鍪,面带金属骷髅面具,身披肩甲,着灰黑色长袍。
他一只手持一柄重剑,另一只手提着钢铁打造的血滴子,仿佛来自地狱的夺命使者,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血腥。
此人正是梁进刚释放出的战傀荒行子。
战傀荒行子犹如一台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不仅将剩下的官员一一斩杀,还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阻挡着外头侍从护卫的靠近。
他出手狠辣凶横,每一招每一式都直取要害,那些侍从护卫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一个个惨叫着惨死在他的剑下,鲜血染红了地面,残肢断臂散落一地。
“疯子!”
档头和守备又惊又怒,忍不住大声怒叫。
他们所骂的,自然是梁进。
那战傀荒行子不过六品境界,还不足以入他们的眼,只有梁进才是最大威胁。
他们深知,此刻已退无可退,若不联手对抗,必将性命不保。
“一起上!”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齐齐发力,朝着梁进攻了过去。
面对名捕这种三品高手,他们两个四品武者只有联手或许才有胜机。
只见他们身形如电,手中兵器闪烁着寒光,带着破风之势,直逼梁进。
梁进见两人攻来,眼神一凛。
他毫不畏惧,抬起手来,毫不犹豫地一拳就朝着两人轰去。
这一拳,带着呼啸的风声,仿佛裹挟着无尽的力量。
“嘭!!!”
双方短暂一击试探之后,迅速分开。
拳与兵器的碰撞,爆发出一声巨响,震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颤。
档头和守备分开后,都面露惊讶之色。
他们惊讶的,不是梁进太强,而是……梁进居然比想象中要弱!
“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像是跟一个五品的武者在交手?”
四品境界的守备,满脸疑惑,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眼中充满了不解。
在他的认知里,四大名捕,每一个都是三品武者,并且是三品之中的顶级佼佼者,实力超凡。
可眼前之人,刚才那一击所展现出的实力,为何仅仅只有五品?
档头却已经隐隐明白过来,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手中长刀一横,用刀指向梁进,厉声喝道:
“你不是逐影!”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质问,仿佛要将梁进的秘密彻底揭开。
正躲在档头和守备身后的赵初夏听到这话,也满面不可思议。
“什么?他不是逐影?!”
“难怪……难怪他居然想要把我们都杀了!”
这一刻,赵初夏恍然大悟。
难怪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逐影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来,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是逐影!
此时,梁进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现在才知道,已经太晚了。”
“今天,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说着,只见梁进的脸上,居然产生了一阵奇异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