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丹扬县还能买到外地运来的粮,可是平城郡随后出高价把所有粮食买断,跟着又以更高的价格向外贩卖。
这让本就贫困的丹扬县根本无力承担如此高价,一时之间饿死无数。
到了现在,丹扬县已经到了灭县的程度。
这逼得丹扬县知县范靖不得不去求助平城郡王,即便多次被打出来之后,却依然不愿放弃。
今夜当他得到郡主外出之后,更是率领全县仅剩的百姓前来求粮。
他不来不行。
否则再过一两天,恐怕在场之人全都得饿死!
“郡主,下官知道您和王爷一直对下官深恶痛绝。”
“郡主若是想要杀下官,就还请一箭射死我!下官绝无怨言!”
“只是请郡主在射死下官之后,还请放粮救我丹扬县百姓!”
说到这里,范靖站起身来,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摊开双手,显然已经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视死如归的坚定。
赵初夏听到这话,更是气得面色铁青,脸上的肌肉都微微抽搐起来。
她厉声道:
“范靖!你身为丹扬县知县,想要粮食自己去别的地方找去,来逼迫我家干什么?”
“我家的粮食,与你何干?与你们这帮丹扬县的刁民何干?”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想要为民请命是吧?”
“你若是再不滚,别怪我连你们所有人一起射死!”
说到这里,赵初夏冲着一众护卫下令:
“所有护卫听令!”
“待我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一个不留!”
护卫们听到命令之后,当即大量聚集列成阵型。
他们一个个手持弓箭,将弓弦拉满,利箭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对准了范靖和他身后的那群百姓。
显然,这次不是闹着玩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百姓们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起了一阵慌乱,他们的脸上满是恐惧与绝望,有的人开始哭泣,有的人则瘫倒在地。
范靖看到赵初夏已经动了杀心,不由得悲愤交加,心中的怒火与绝望交织在一起。
他知晓今夜得不到粮食,在场之人恐怕没有几个还能活到明夜的。
这丹扬县,算是要彻底亡了!
这让范靖悲从心起,此时此刻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不由得指着赵初夏嘶声道:
“好一个郡主!好一个赵初夏!”
“要不是你家断我丹扬县河水,故意抬高粮价,我们怎么会落到如今田地?”
“你看看你周围的行帐,看看你脚下的地毯,看看你这一次出游的排场!”
“这些都是万民奉养,只需要拿出九牛一毛便可救我身后的这些人。”
“我范靖今天拿不到粮,便也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你要杀便杀,我只想要奉劝你一句: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说着,范靖挺直身躯,依然向前,他的步伐坚定而又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
百姓们望着那蓄势待发、寒光闪烁的利箭,又看看挺身而出的范靖,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夺眶而出,顺着那饱经风霜、满是沟壑的脸颊滑落。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声音颤抖,带着哭腔说道:
“大人,您已经尽力了。”
他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破旧的衣衫根本无法抵御这彻骨的寒意,却依然坚定地站在原地。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悲怆的呼喊:
“我们愿跟随大人一同赴死!!!”
那声音汇聚在一起,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充满了无奈与决绝。
话音刚落,百姓们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步,缓缓跟在了范靖的身后。
月光如水,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却又显得如此渺小而又无助。
这些百姓,有的瘦骨嶙峋,被饥饿折磨得不成人形;有的面黄肌瘦,眼神中透着绝望与空洞。
他们身上的衣物破旧不堪,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在风中猎猎作响。
范靖身为父母官,这些年来为他们做了什么,他们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平日里,范靖深入民间,关心百姓疾苦,哪家揭不开锅了,他会送去粮食;哪家遭遇天灾人祸,他会奔走相助。
在旱灾刚开始的时候,他四处奔走,寻找水源,组织百姓打井抗旱;粮食短缺时,他又想尽办法,从外地购买粮食,平价卖给百姓。
如今既然已经到达绝境,那么他们也绝不会抛下范靖一人送死。
就连那些衙役捕快,此刻也毫不犹豫地站到了范靖的面前。
他们身着破旧的皂服,腰佩长刀,虽然身形单薄,但此刻却站得笔直,犹如一排坚固的城墙。
他们的脸上满是决然,眼神中透露出对范靖的忠诚与敬佩。
平日里,他们跟着范靖,执行公务,维护治安,深知范靖的为人和他对百姓的一片赤诚之心。
范靖看到这一幕,心中的堤坝轰然崩塌,终于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他的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这些日子以来的痛苦、无奈和绝望都宣泄出来。
“我范靖无能,愧对父老!”
他仰天长啸,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自责与悔恨:
“若有来世,我甘愿给各位做牛做马!”
一众百姓们闻言,纷纷跟着恸哭不止。
他们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凄凉一片,如同一首悲怆的挽歌,传遍荒野。
这哭声,仿佛是对这个世道的绝望呐喊,是对命运不公的抗争,是对生的渴望与对死的恐惧的交织。
在这空旷的荒野中,哭声久久不散,让人为之动容,也让那原本就最为黑暗的黎明十分,愈发显得黑暗刺骨。
就连那些王府护卫听了,也不由得纷纷动容,他们的心中涌起一丝不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
他们下意识看向赵初夏,不知道他们的主子是否还会继续下令。
档头见状,微微摇头:
“这范靖,果然是个蠢货!” 自诩清高,自诩孤傲,到头来连一个帮手都没有。
若是他能和上司同僚打成一片,即便清名受污,那也早就积攒起万贯家财,早就能够调离丹扬县这种贫瘠小县,又怎会遭遇这档子事。
也只有这种不合群的家伙,死到临头了,连一个帮他说话求情的官员都没有。
这种人,还真是活得可悲。
而档头的身旁,赵初夏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她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一头愤怒的母狮。
她阴冷道:
“凭什么……他们凭什么这么逼我?我家的粮是凭本事积攒的,凭什么给这群和我家没有半点关系的贱民?”
“凭什么,这范靖不去找别人,偏偏盯着我家不放?”
“真以为我家好欺负吗?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这么欺负过!”
“一群狗东西,真当本郡主不敢杀人?真当本郡主胆小如鼠,会被你们给吓到?”
“我体内流淌着宗亲血脉,我继承了祖先的勇武!我不会被任何人吓到!”
说到这里,赵初夏高声下令:
“所有护卫听令!”
“放箭!!!”
说完,赵初夏率先一箭射出,那支箭带着她的愤怒与决绝,直指范靖的心窝,这个狗东西她要亲手杀死!
而一众护卫们闻言,也只能心中暗暗叹息,然后将手中利箭射了出去。
数百羽箭在半空之中汇聚成为箭雨,朝着范靖和一帮灾民笼罩而下,仿佛一片死亡的阴影。
这一刻,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死亡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旷野。
看着箭雨射出,赵初夏心里终于舒坦了。
她贵为郡主,杀一个芝麻官和一帮刁民根本就不是什么事。
即便有朝廷中父王的政敌想要借机做文章,可这么点小问题也难以成为有效的伤害。
这群贱民和那狗官死了之后,她也就可以清静了。
忽然!
“呼——!!!”
一阵狂风凭空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