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客栈、大车店里人最杂,还有一处三泰说过的地方秦虎还不想去,那就是窑子了。
驾着车出了镇子,秦虎心里泛着嘀咕:“都说辽东胡匪遍地,咋这胡子还挺不好碰啊?”
秦虎知道自己的性子,想好了马上就要去做,看来这次出来是匆忙了些,可也没时间再做认真的准备了。就这样驾着大车慢悠悠地奔着本溪方向走了下去,路上还算平坦,山地林子还不算多,沿途农田里的玉米、高粱填满了山包林子以外的所有地方,路边的轻纱帐子里秋风吹过刷剌剌的一阵起伏,仿佛空气中都浸润了高粱的味道,秦虎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心说:“多好的青纱帐啊!怎么就没人跳出来大吼一声呢?”
“吁、吁……吁……”
秦虎紧急勒停了马车,挺身就跳了下去,前面路边一只半新的靸鞋丢弃在那儿。
秦虎来到那只鞋子边上蹲下,把两根手指伸进去按了一按,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下,放下鞋子,立刻警惕地观察四周的情况,这里刚出镇子不算远,路上也没行人,秦虎向路边看去,只见道路这一侧排水的沟边上齐膝的野草被趟开了一道痕迹,显然是有人从这里向几米外的庄稼地里走了过去,秦虎站起身形向稍远处一看,果然就在庄稼地边上的垄沟里,就在野草从中像是有个人被丢弃在那里。秦虎几个箭步就蹿了过去,果然一个昏迷的高大汉子四肢摊开侧趴在草稞子里一动不动,一只脚上没有了鞋子。
快速蹲下身,秦虎伸手去摸他的颈动脉,手指刚刚触碰到这人肌肤的瞬间,变故突起!
这个倒地的汉子右手猛然挥动,反手一棒子就击向秦虎的头部。
如果换做别人,在这电光石火的偷袭下,两个人必然是要换一换位置了。
‘砰’的一下,秦虎伸出的右手刹那间一记横拳砸出,狠狠地击在这家伙抡起的小臂上。
‘哎呀’一声惨叫未绝,这小子后脑又挨了秦虎重重一拳,他还没有机会看到自己偷袭的人长啥样,一切又恢复了片刻前的安静。而秦虎挥出两拳的同时也顺势趴倒在这家伙身上,一只耳朵紧贴在垄沟上仔细地洞听周边的动静儿,而手下悄悄地把身下的小子摸了一遍。确认四周几十米内没有人行动,秦虎翻身起来一手捡起木棒,一矮身就把这回真昏过去的家伙扛在了肩上。看着手里的木棒秦虎不由得一声轻笑,难怪自己没发现,这个鸭蛋粗细的短棒上还缠裹了一层毛扎扎的野草。
当偷袭秦虎的大个子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张英俊的脸对着自己笑呵呵地呲着一口整齐的白牙,身子一动才发现腿脚都被捆了个结实。
“哎呦!哎呦!哎呦……”
秦虎看他醒了过来,手里的短棒是哪儿疼往哪儿戳,一边戳一边说道:“你这个混账东西,算计好心救你的人,看我怎么整死你!”
“哎呦!哎呦!哎呦……”
“说!你同伙在哪儿?为什么要袭击我?说,说,说。”一边问一边用力地收拾这小子。
“俺、俺是一个人跑单搓的,砸…砸…砸孤丁,没…没…没同伙。哎呦,哎呦……”
“不说是吧?我带你回镇子上让大家认认。我可跟你说啊,我问你啥你说了备不住爷能饶你一回,你要是硬挺着充爷们儿,嘿嘿……等我把你做木匠活儿的兄弟给逮着,一起送官砍头!”秦虎开始慢条斯理地说着,后头两句突然就加快了语速,秦虎在使诈!
“啊啊!你、你、你……俺没兄弟。”这家伙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他脸上的表情充分证明了秦虎的推测。
秦虎一只手跟拎小鸡子似的就把这高大的家伙从地上拎起来扔进了大车里,然后厉声说道:“现在咱回镇子上去找你兄弟,到镇子以前你说了实话,我还许给你留条活路,你不说,爷就扒了你俩的皮。”秦虎牵着马车掉头就往回去。
“爷,爷,俺说俺说,杀俺头俺认了,你饶了俺兄弟吧!他没跟俺一起做这个。”这家伙终于沉不住气招了。
秦虎诈这小子并非没有根据,刚才看到路边那只鞋时,秦虎手指伸进去本是想探探鞋里的温度,判断这鞋掉了多长时间的,可手指上沾了些锯末出来,仔细一看鞋的缝隙处还有一星半点的锯末和木屑,等秦虎把这小子扛到马车前仔细端详时,就发现这张脸和在老悦来店里跟自己套话的小木匠很有几分相似,秦虎前世里在双反部队时学过绘画素描的,对人脸的辨识那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所以立即就跟那个小木匠联系在了一块儿。
看这家伙认了怂,秦虎
就开始审上了……
“叫啥?多大了?哪里人?干了多长时间了?”
“俺叫杨二,今年21,本溪南边南坟【南芬】六台河子的家,跑‘单搓’做‘棒子手’才仨月。”这家伙哼哼嗤嗤,不情不愿地交待了。
秦虎手里的棒棒儿‘梆梆’地敲着杨二的小腿迎面骨,疼的这小子直咧嘴。秦虎笑笑说道:“你弟弟杨三给你探路找目标,你躲在半道上偷袭出手,说说有人命官司不?这几个月劫了多少?你要敢不说实话,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们兄弟俩。”
“没、没、没人命官司!俺一共这才做了两次,俺一共才劫了三十几块钱,都给家里还了债。”看着秦虎一双虎目里透着瘆人的寒光,这家伙接着磕磕巴巴地又道:“六次,六次,俺真的就做了六次!算上俺们吃饭花销一共是三十六块,没打死过人,没有啊……”
秦虎停下马车接着问道:“家里还有什么人?还的什么债?”
听秦虎问这个,也许是杨二现在真害怕死了,也许是想起家里的什么事儿,眼泪啪嗒啪嗒地就掉了下来。秦虎看这小子不像个表演高手,也就不再拿棒子敲打他,就站在那里盯着他,等着杨二开口。
“家里就是俺们兄弟三个,爹娘没的早,家里全靠俺大哥。俺爹活着的时候是木匠,地里不忙的时候就跑箱干活,俺哥打小就跟着俺爹出门干活儿,手艺学的最好。去年秋后的时候,俺哥让‘小万盛’绺子里给绑了,俺哥俩找关系赎人把家里盖房和给大哥留着娶媳妇的钱都给了绺子里,还从屯子里的亲戚那儿借了几十块,凑齐了一百大洋,可绺子里说非得俺哥给他们干一年的活儿才放人。
俺哥俩手艺不成,找不到挣钱的活计,四邻八舍的抬不起头。大哥被绑以前又吩咐过,说是出门要是遇到胡子被绑了,不让俺哥俩拿钱去赎票,他自己给绺子里干活儿就成,结果俺俩着急,被‘花舌子’【牵线要赎金的】给骗了。过了秋,俺哥回来不骂死俺呀?是俺出的主意去劫道当棒子手的,这下丢了大哥的脸,活不成了!呜呜……“越说越伤心,这高高大大的家伙竟大声嚎了起来。
秦虎一听,心里这个气呀!
“好你个混账东西!你哥被绑了,以前还交待过你要咋办,你他娘的没出息让人给把钱骗了,却去劫道还账。还对不起你大哥啦,呸!你咋不想对不起我?你咋不想对不起被你敲晕了遭你抢的人?我现在就揍死你,省的你哥看见你没脸活着。“秦虎扔掉了棒子,两手用力乒乒乓乓就给了杨二一通拳脚,疼肯定是得让他疼几天,但秦虎却没有下死手。
打完了杨二,秦虎出了气,‘咔嚓’一声把那根鸭蛋粗的短棒就给掰成了两段,顺手就给扔进了高粱地。
用手指在杨二头上点了点道:“带我去你家里看看,你如果说了假话,我就把你们兄弟送官。要是真是你说的这样,老子没准儿给你留条活路。现在给我说说‘小万盛’绺子里的情况。“说完调转车头,跳上马车又向本溪方向而去。
听说有活路,杨二立即就不哭了,低头把鼻涕眼泪儿的往肩头袖子上蹭了蹭道:“俺哥叫杨成群,俺叫成林,俺弟叫成材,俺一句瞎话没说,你要是不给别人说俺干的事儿,你让俺干啥俺就干啥!“
“我让你去杀胡子救你哥,你有那个胆儿吗?少他娘的废话。说说这周边胡子的情况,我可告诉你,别给我瞎掰啊!你要是跟我扯犊子,你就等着挨刀吧。“秦虎又瞪起了眼睛。
杨二看着秦虎的眼神儿,心里打了个突儿,知道这次遇到了极厉害的茬子,不敢胡说八道,一五一十的跟秦虎说起了他了解的这一带胡子的情况。
这一说就说到了本溪城,秦虎沿途下车买了些吃食打了包,回到车上给杨二解开了绳子,只在这小子腰上系上一条绳索,另一头系在车厢里,把赶大车的活儿交给了他,自己坐在车里拿出了纸笔开始写写画画的做起了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