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门儿女亲事,他姚万重也认定了,威侯府与英侯府,他是要绑在一根绳上的。
这边黎纲的心绪纷乱如麻,李遗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所以你还是把黎瑜卖了。”
黎纲的眼睛瞬间变得猩红,车厢内的气氛瞬间冰冷,他声音冰冷到让李遗毫不怀疑他对自己起了杀心。
但他还是坚持道:“把黎瑜送过去,皆大欢喜,黎家不但会当下的困境迎刃而解,而且地位会更加稳固,今日的猜忌再也不会出现。多么合算的一笔买卖,至于黎瑜,不过是一时委屈罢了,日子长了,她自然会懂你作为父亲的良苦用心,不是么?”
李遗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进一步刺激着黎纲,完全不害怕他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黎纲猩红的眼睛狠狠盯着这个毫不畏惧直视自己的少年,半晌,他还是没有动作,紧绷的身体却慢慢松弛了下来。
黎纲叹了口气道:“如果你真的是我儿子,我可能真的会很高兴。”
李遗冷笑道:“多谢抬举,不敢高攀。”
黎纲自顾自说道:“黎琼和你一样聪明,或许还要多一些,但是他的性子不及你。一个年轻人,毫无血性,我无数次期盼他像你这样当面顶撞我几句,但是从没有。太软了。”
李遗不语,这不是他能妄加评论的话题。
黎纲忍不住再次叹气道:“赶快养伤,这次你跟我南下,之后,你就不用回来了。”
李遗不解,黎纲却没有进一步解释,少年试探道:“是说,我自由了吗?”
黎纲不置可否。
少年心里有数,没有犹豫,开怀笑道:“谢了。”
黎纲闭上眼睛去消化酒力,李遗识趣闭上了嘴,还没为自己不久之后即可返家的自由欣喜多久,转念又想起了那个明媚少女,心中忍不住又覆上一层阴霾。
那对父子离去之后的英侯府,姚万重守着个火炉,就靠着雪幕,守着爱子紧闭的房门躺在摇椅上呼呼大睡。
英侯夫人疾步走来,直接推醒了浑身酒气的姚万重:“行了行了,喝那么点马尿,一个二个装醉装的倒是挺像。”
被惊醒的姚万重无奈地揉揉眼,知道妻子是来兴师问罪的,端正了身子认真听她唠叨。
“我就不明白了,连我都听出来了,那黎纲今天是来商量退婚的,你不让他说就算了,还急着往上贴。我说了那是个狐媚子,你还热乎上这门亲事了?”
“君皇赐婚怎么了?他黎纲没胆子忤逆,连个野种义子塞给他他都照单全收。赐婚他怎么就有单子退了?退婚怎么不自己去跟君皇说去,跟你商量什么?得罪人的事情让我们做?我们英侯府的人命不是命?”
姚万重无奈地揉揉太阳穴,忍不住提高了声调道:“够了!”
妇人的唠叨戛然而止,愕然地看着态度突然转变的丈夫。
姚万重的眼神锐利如鹰,盯着自己这个被君皇调侃为短浅田鼠的贤内助:“如果文意一直醒不来呢?如果我们走在他前边呢?到时候英侯府都不在了谁能照顾他?”
妇人无语。
姚万重沉声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利不起早的世道,他需要我的今天,我需要他的明天。这笔账,不是傻子,就都算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