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常说,时代是不可违逆的,历史上注定会有某一时刻发生些什么。
便如一潭山中池水,当它满溢过后,多余的清瑶(注1)便会另寻他处。
既然如此,时代的更替与跃动,真是天意所为吗?
坷瑟特大沙漠北部,衔阔尔达绿洲南部接壤区域。
光明教廷与荒漠教廷开战了。
【神力】于手,【信仰】在上。
崩提卡泽的战争,并非刀枪棍棒的兵戈之击,也非炮火尘烟的硝石火药。
信徒在远处的城市中,虔诚的为这远征之军祈祷。
当初与吴正轩碰面的二级城市赞达尔中,教堂便是这样一个场所。
而踏向战场前方的使徒们。
向神明祈求【神迹】落下。
击败对方的使徒后,原属于对方的部分区域,便会失去对方神明的庇护。
攻城拔寨一事,对他们背后的神明而言就像是sLg游戏(注2)一样。
对于他们自己嘛……
远处传来震天呵斥。
“我们光明教廷屡次退让!换来的就是你们步步紧逼!”
“现在想停战!”
“到死亡后的世界去说吧!”
是天穹上的光明使徒。
现在的夜月正用着【隐身】,在这场战争的不远处注视着它。
上次在生机教廷看见冰儿时,他就知道她也来到了崩提卡泽。
而【万众生灵路】的效果,正是借用那些经自己引导过的【玩家】技能。
相隔两个世界时,会受到阻碍,当借用技能的那个【玩家】与夜月处于同一个板块时,就不会有那种限制了。
以吴正轩的情报分析来看,这场战争的起因是时间教廷覆灭后。
在光明教廷彻底接管时间教廷地盘前,阔尔达绿洲西部,原时间教廷的南部部分区域就已经被荒漠占去了。
说白了就是豺狼想分块肉,不过那些肉已经被狮子盯上了而已。
阔尔达绿洲与坷瑟特大沙漠的分界线上,原本由光明教廷与时间教廷共同抗衡荒漠教廷的入侵。
而今时间已逝,光明教廷只能独自接下这一重任。
恰逢发现时间教廷南部被吞并大块区域,这场战争也就不得不打了。
夜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既不是帮助光明教廷坑杀荒漠,也不是充当和事佬上去劝架。
他的目的只是观摩。
观摩【神力】的应用。
观摩【神迹】的本质。
┅┅┅┅┅【转场】┅┅┅┅┅
看那高天上的光明使徒,个个身后站立着神圣虚影,威严正气。
再看黄沙处的荒漠使徒,沙丘如海面般波浪浮涨,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
刚才那几声神威厉呵后,天穹上一柄璀璨刺目的巨剑凭空出现。
【魔法:聚空成梯】
视角上行后,自那柄璀璨圣剑中感受到的威压越发厚重。
再看向下方的荒漠使徒。
他们彼此交流着什么,黄沙在空中不断变化着字符。
夜月看不懂,料想是这里的文字。
只是听他们说话,因为【翻译】的存在,倒还没什么影响。
现在看见那些黄沙扭曲着的字符,夜月才切身清楚文化差异的隔绝性。
上方的光明使徒并未有什么反馈,那柄璀璨圣剑,携带着滔天不可阻挡之势朝那些荒漠使徒掷去。
这个过程并未有【魔纳】的聚集,确实是纯粹的【神力】催发。
横向对比【魔纳】体系,【神迹】就相当于魔纳当中的【禁术】。
不同之处在于,禁术的诞生是指高阶魔法使在应用魔纳的过程中,窥见了世间规律的本质。
他们以魔纳复现那些本质规则,又号令那些规则与规则悖逆。
由此而形成的大规模绞杀或区域毁灭常用于对抗魔物入侵。
至于使用【禁术】的代价,便是他们会逐渐变得极端,否认除他们认同禁术外的其他规则。
这就间接导致了索利斯板块的魔纳体系诞生出流派,且各流派之间,兼容性不及崩提卡泽的【信仰】。
此【神迹】真乃神迹也。
唯心主义的终极形态大抵就是如此。
碾压之势,现阶段的夜月想不到那些荒漠使徒该如何应对。
毕竟他对荒漠教廷的手段不太熟。
再看向那荒漠使徒几人,在面对天斩一击的恐怖威势下,竟还有空聊天。
璀璨巨剑距离他们不足百米时,下面的沙尘已经开始被气浪吹向其他方向。
也是现在,那些荒漠使徒才双手交错摆出古怪手势,认真对待起来。
簇——
那声音就像烧红的铁块放进温水时的沸腾声响,一直持续到,那柄璀璨巨剑的尾端没入沙地。
那些荒漠使徒先前站立的地方,在此刻已然被刺出一道窟窿来。
流沙跟着深黑的缺口不断灌进,那几名荒漠使徒似乎就这样死了?
夜月可不相信。
【神曰】
〖神曰〗
〖我于此刻移行〗
方才在沙面的原因,除了以常人视角感受光明教廷的威势外,临时描摹那几个荒漠使徒的样貌也是原因之一。
而此刻消失的他们,是否真的是死在了那柄圣剑之下,只用【神曰】试探一手便能轻松得知。
面前的景色恍然一变。
夜月心中暗道果然,那几个荒漠使徒压根没打算在刚才那里打。
【地图】
这个位置距离刚才交战处,约有十几公里,他们是利用荒漠的某些性质,片刻间逃了过来。
【隐身】
隐身的缘故,那几人并未发现他们周围还有其他人在。
夜月也是心安理得的偷听起他们的交谈内容了。
“时间教廷都亡了,他们光明教廷又能支撑多久?”
…
“够了,本就是时间教廷的,让他们光明教廷拿去保管些时候又能怎样?”
“眼下东部的生机教廷才是我们要抢先处理掉的东西,西部的时间教廷,不怕他们光明教廷拿走。”
…
“道理是这样不错,不用时间教廷的余地吸引光明教廷分心,他们怕是会与东边的生机教廷合力。”
“可换做我们最为鼎盛的时候,哪用得着遁走?”
“那些该死的信徒,提供的神力越来越少,也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
…
“……”
“我倒是知道一些原因。”
…
“什么?”
“你?我记得你管辖的范围是在西部临海吧?”
“整个荒漠教廷的主教们都找不到原因,你一个偏远地区的使徒?”
“是觉得我们偌大的荒漠教廷,都不如你一个了?”
…
“……你已经提到了,正是因为荒漠教廷的冗沉,才不会有谁想到。”
“在来这里的途经区域,西部不少的使徒早有反叛之心。”
“地域辽阔又如何?活着的信徒有多少?”
“一味的吞并新的领土,真正信仰荒漠的使徒,又有多少?”
…
“住口!你是想死了?”
…
“我是想死了!”
“你们没有看见!在一片黄沙之中出现了新的绿洲!”
“那不是蜃境!那不是荒漠赐予我们的幻象!那绿洲是真的!”
“我早在我祖父口中见过它!”
“它远比荒漠要更加美丽!”
夜月在离沙地几米高的位置悬空着,他知道这个使徒是活不了了。
“你竟敢亵渎荒漠!”
“浩瀚宏伟的黄沙啊!您的子民在此向您祷告……”
在夜月的注视下,那个选择叫醒这些使徒的使徒,死在了他想叫醒的使徒们手里,他的罪过是亵渎了信仰。
坷瑟特大沙漠西部有反抗荒漠的力量诞生了?
夜月知道自己这趟算是没白来。
一个强大暴虐的信仰就要倒下了,属于时代的心脏在跃动。
荒漠教廷的结局注定是消亡。
在夜月冷漠的眼神下,那名使徒的半边身躯被黄沙吞入。
他没有选择救他。
夜月看向那几个使徒。
他们有的颤抖着,像是还在为那个使徒的大不敬而感到气愤。
他们有的默默注视着,在那具已经成为尸体的使徒身上。
他们的思想,大概也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