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衙役也是胆战心惊,忙不迭地说:“这位……大姐,都是误会!请您宽宏大量,放过我们一马,我们以后一定不会找您的麻烦……”
打不过就求饶,这不丢脸。
朱衙役虽然平时没少欺压百姓,但也不是真没眼色,觉得所有的百姓就会怕他们,县城里可是有不少逞凶斗勇的闲汉流氓,他们在大街小巷里流窜,有时候发生了冲突,真打上火时,连衙役都要怕他们。
此时郁离在他眼里,好比那些闲汉和流氓,求饶起来很利索。
不然继续被她暴打吗?
郁离手里掂着那条打人的树枝,在空气中发出飒飒的声音,听得三个男人心惊肉跳,只觉得身上被打出来的伤更疼了。
“误会?”她慢慢地说,“今天可以是误会,以后或许就不是了。”
如果不是她,而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女子,遇到几个衙役寻上门,不管事情是怎么样的,她和她的家人只怕都要受苦。
这是郁离最厌恶的事。
她对官府没什么畏惧,打了人也不怕,但她知道,这个世界等级森严,平民百姓乃至那些女子,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怎么样。
甚至可以说很差。
虽然她没打算挑战整个社会制度,并不代表她见到这些事时能容忍。
这意味不明的话,让三个衙役心头一惊,意识到她非常厌恶这种事。
强烈的危机感让他们瞬间就作出了决定。
三人再次赌咒发誓,他们以后一定不再做这种事,安安分分做人,不再欺压百姓。
郁离平静地听着,并不作声。
直到三人惊吓不已,冷汗如浆,她终于开口:“是吗?可我不相信你们的保证。”
听到这话,葛衙役和彭衙役都要绝望了。
他们还记得她的威胁,以她的心狠手辣,说不定真的会将他们家所有的男丁都像劁猪一样劁了,让他们葛家(彭家)断子绝孙。
这对男人而言,是最可怕的惩罚。
朱衙役虽然没被这么威胁过,但经过刚才的那一顿毒打,已经让他意识到面前的人有多可怕。
他胆战心惊,吓得手脚发软,惊恐地看着她。
暮色终于消失在尽头,一轮皓月从东边升起。
眼看就要到中秋节,月光一晚比一晚明亮,能让人在夜间视物。
郁离站在树下,将身体隐在树影之中,若不是她出声,很容易会将她忽略。
三人看不清楚她的模样,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这陷入阴影中的身影,只会让他们更加恐惧。
郁离道:“我不相信你们,不过我以后会盯着你们。”
盯着他们?
三人愣了愣,一股寒意往心头直窜,不禁打了个寒战,恐惧在心中蔓延,让他们无法说话。
“行了,你们走吧。”郁离开口道。
三人没动,小心翼翼地看她,仿佛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让他们走。
他们刚才被毒打一顿,已经被打怕了,还有她那未尽的威胁,也让他们不寒而栗。
郁离见他们没动,又道:“还有这次的事,你们知道怎么做吗?”
既然郁敬德他们这么想让她跪着道歉,那他们就跪吧。
三人非常上道,闻言马上道:“您放心,我们明白的,一定会让他们过来给您跪着道歉!”
这事涉及到陈仲询、郁敬德兄弟三人。
至于陈仲询是朱衙役的舅公家表弟什么的,三人压根儿就没放在心里,他们都这么惨了,哪里还顾及什么亲戚情义?总要先让她消气再说。
朱衙役满腹怨气,觉得自己被那几人坑了。
要是知道她这么可怕,他才不管他们有什么恩怨,有多远就躲多远。
郁离终于满意,大方地让他们起身。
三人互相挽扶着,龇牙裂嘴地站起,只觉得浑身无一处不疼。
特别是朱衙役,他还被一脚踹飞,摔在地上仿佛骨头都错位了,肩膀也脱臼,一条手臂不自然地垂下。
他们从小到大,从来都没受过这么大的罪,疼得都有些受不住,葛衙役和彭衙役没想到,上次被郁离打时,居然不是最疼的,还有更疼的。
大概是这次他们直接找到她家,甚至想吓唬她,方才让她下狠手。
郁离转身回家。
三人目送她进入傅家,将院门关上,许久确认她不会出来,方才小心翼翼地离开。
他们一路忍耐着,因为天色太晚了,没有船回去,只好走路回县城。
直到他们离开青石村,终于停下,嘶嘶地抽冷气。
三人都出了一身的冷汗,当汗水蔓延过那些纵横交错的红肿伤痕时,刺痛无比,就像软刀子割肉、盐水洒在上头一般。
他们一屁股坐在路边的草丛间歇息。
先前实在太过紧张,也不敢在郁离面前叫疼,现在离开青石村,确认她不会出现后,总算松口气。
彭衙役浑身疼得不行,心里又气又恨,埋怨道:“朱寿,下次这种事别再叫我们了,我们绝对不会再干这种事。”
要不是朱寿叫他们来这一趟,他们也不会受这种罪。
真是疼死个人了!
葛衙役也是这么想的,他已经被打怕了
也怕郁离哪天就将他们家的男丁都当猪劁了,他唯一的儿子以后还要娶妻生子,他爹年纪那么大了,可不能让他临老还要受那样的罪。
当然,他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更不想被……他还想继续当个男人。
朱衙役比他们更苦,“我哪敢啊,我要是知道……”说到这里,他问两人,“你们是怎么认识她的?”
他没想到,这青石村里还隐藏了这么可怕的人。
要是知道绝对不会来这里。
回想刚才葛彭两人的反应,朱衙役忍不住猜测这两人是不是以前被她打过?
因为他们跪得非常利落,还将他一起拉着跪下。
男人跪天跪地跪父母,哪能跪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他一直是这么想的,看到这两人就这么跪下,他还震惊得不行,哪知道下一刻他们就拉着他跪下。
这对朱衙役的冲击不小。
葛彭两人听到这话,神色一顿。
虽然今天三人是难兄难弟,但他们没想过告诉他们,不然会牵扯出崔管事受伤一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暴露的危险。
要不然,他们辛苦将崔管事弄哑,岂不是白废功夫。
葛衙役说:“以前我们不小心得罪她,被她打过,所以……”
这话说得含糊,让人可以随便脑补,朱衙役自以为明白了,左右不过是他们见郁家女长得漂亮,可能做了什么,犯到她手里。
这事不光彩,怪不得两人都不太愿意说。
经过这次的一顿暴打,葛衙役和彭衙役都觉得,他们以后再也不敢去做什么欺压百姓、或者是吓唬人的事。
以后谁敢让他们去吓唬小姑娘,他们绝对会打死他!
他们终于作了决定,以后洗心革面,安安分分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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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门外三个不速之客,郁离重新回到院子,正要继续练体术,便见周氏过来。
“离娘。”
周氏站在屋檐下,翘首以待,见她回来了,赶紧询问刚才的事。
郁离道:“没什么事,是县城了会儿话,他们就离开了。”
周氏狐疑地看她,“真的没事?”
“没事!”
再三确认没事后,周氏总算松口气。
她的嘴巴动了动,轻声说道:“离娘,如果以后遇到坏人,你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
郁离点头,“这是当然。”
虽不知她为何说这种话,不过郁离素来是个听话的。
她保证道:“娘你放心吧,我的力气很大的,如果有坏人,我一定会保护你们!”
婆婆会做很多好吃的,还会刺绣,她实在舍不得离开婆婆,肯定不会让坏人欺负她的。还有傅燕回兄妹俩,傅闻宵,这些都是婆婆的家人,她自然也会保护他们。
周氏抿嘴一笑,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都轻松几分。
她笑道:“不用不用,保护好你自己就行。”
这些日子,每天看郁离在院子里练体术,虽然她看不懂,却也明白这儿媳妇似乎并不简单,这样她就放心了。
和周氏说了会儿话,眼看时间不早,明天还要早起去县城,郁离索性不再练了,拿了衣服去洗漱,然后回房歇息。
傅闻宵坐在屋子里等她,见她洗了头,拿巾帕给她擦拭头发。
他一边擦一边问:“离娘,刚才发生什么事?”
郁离便将先前的事和他说了说,她怕吓到柔弱的婆婆,所以没和她说,不过对傅闻宵便没什么顾虑。
这人虽然看着身体弱得不行,性子可不柔弱,而且接受能力还挺强的。
看他对她的异常行为接受良好就知道了,晚上被她下意识掐脖子惊醒时,还能不动声色地躺在那里,可见心理承受能力非常强。
不用担心会吓到他。
傅闻宵听完后,神色淡淡的。
只是当他开口时,听到他语气里的冷意,便知他是生气的。
“这事你要怎么处理?”他问道。
郁离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地说:“他们这么想让我跪着道歉,那就让他们跪着道歉吧。”
傅闻宵:“……”
郁离道:“等过了中秋,我就去找他们。”
来而不往非礼也,人都找麻烦找到家里了,肯定不能放过他们,总得让他们知道她的厉害,才不会总想着搞什么小动作。
她从来不惧别人的报复,有能力就来,没能力就憋着,道理非常简单。
傅闻宵沉默了下,然后低低地笑起来。
在她抬眸看过来时,他继续给她擦头发,温声道:“挺好的,就这么办罢。”
有人欺负她,他很生气。
但若是她去欺负那些人——那不是他们该得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