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总有让自己保持气定神闲的本事,无论是真不慌还是稳得住,至少看起来很唬人。
我没把时间浪费在分辨他的态度上,而是预备着等有空闲了再仔细消化这些信息,向他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把沈棠的牌位供在上面算怎么回事?她又不是死在这里的。”
相比于前三个只需要回答是或者否的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是简练不得了。
d先生笑出了声:“她就是你,你就是她,何必分的这么清楚。”
我坐下同他说话时,双方的视线是平齐的,抹平了他从身高上带给我的压迫感的同时,也有了近距离观察他身形,同我身边有嫌疑的人做对比的机会。
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我体质似乎是有些特殊,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两辈子加起来,认识的异性也就这几个,并且最有嫌疑的三个体型相近,单看坐姿还真分辨不出谁是谁,尤其d先生每次都是藏头露尾。
这要是还能把他认出来,一般的熟悉程度是万万不能够的,想必非得是上辈子就认识了的人才行。
d先生为人阴郁,心思也极其缜密,唯一的优点大概是说话算话了。
我听到他用比先前深沉的多的语气开口:“因为我很想你,对我来说,以为你不在人世的那段时光实在是太痛苦,所以如果我还想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不得不给自己找个念想。”
话说的就像是他在这里设祭坛,其实是被逼不得已似的。
我注意到“存在”一词,戏谑道:“看来你读书时的语文成绩不太好,你一个大活人,除非是被杀,否则难道还会抹去么?”
“不会么?”他轻笑一声,经过变声器处理的语调变得很怪诞。
“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真心话都是用开玩笑的方式讲出口的,你对我深恶痛绝,想咒我去死其实是很正常,不必也不需要觉得愧疚,反正我也在上面给你立了牌位,就当一报还一报。”
一番话说的稀松平常,但却专挑我的心事讲,真不知道他是准备工作做的充分,还是揣摩人心的本事厉害。
我于是也实话实说:“我并没有诅咒你出事的想法,死是什么滋味,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只是希望你能像你所说的一样,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事已至此,我几乎可以断定他跟曾在渔村里扎根的犯罪集团有关。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过错事的人当然要付出代价。”d先生像是没听出我的言外之意,自顾自的又说,“若是你不喜欢,将祭坛毁了也就是了。”
祭坛里的香灰积的很厚,绝不是短时间内能攒起来的,恐怕祭坛已经立了有一阵。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说:“好,那我这就上去把牌位给砸了。”
不等我迈步远离沙发,d先生一眼看穿了我的打算,他维持着好整以暇的坐姿道:“你毁了祭坛,会马上离开这个村子么?”
“这个地方没什么好的,我难道是自愿在这里待着的么?”我生怕再不走就走不成了,可d先生早有准备,他先一步起身拦住了我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