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涵面上波澜不惊, 心理活动愈发激烈。
相较之下，许意知被无以覆加的低落感挤压得喘不过气。
大佬亲口对她说：讨厌不起来，但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喜欢你了。
是啊, 在他了解到的那部分真相里，许意知是秦夏的女儿, 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期待过，落空了。
这个事实还侧面告诉他, 他和秦夏最终没能走到一起。
他们是bad ending……
而在许意知的个人角度里，更糟糕的是褚涵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不能说。
她无法像过去那样肆无忌惮丶横加干涉他们的感情。
她更不想让‘我是秦夏和褚涵的女儿’的事实去绑架他们想法, 左右他们的抉择。
到现在许意知都没弄清楚, 自己原先的来处和现在所处的当下到底算平行世界还是有别的说法？
科学家都没研究明白，她就不要作死了。
于己，不管在哪里都要好好生活下去。
于他人丶身边的人，至亲的人, 不要随便用‘我知道’去改变什么，就是最大的善意和本分。
暴雨拍打在巨大的落地窗上, 形成密集而沈闷的敲击声。
银白的闪电将夜空短暂的撕出一道不规则的口子，紧跟着，雷声轰鸣, 震得得人心发颤。
许意知不禁蜷缩了下手指，克制的收拾了纷乱的思绪，鼓起勇气看向大佬, 触及对方不显情绪的眸子, 她蓦地一下站起来, 赤忱面对道：“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言罢九十度鞠躬，得不到原谅就不直起身的形容。
褚涵看着她熟练中透出少许喜感的道歉, 楞了楞，嗤地笑了：“严格来说，你并不需要为你的来历向我道歉。”
许意知略感茫然的擡头。
褚涵：“对于你不是我亲生女儿这件事，我确实挺失望。”
许意知：“……”
这话接不了，完全不会接。
“行了，坐下吧。刚才我就说过了，我和秦夏还没分手，你也还是我的优秀员工——同样的话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但是您已经保持耐心重覆了一遍。
一字不差。
许意知默默吐槽两句，心头松快点儿了，老实坐回椅子里，马首是瞻的望向大佬，小抓一个重点：“您说‘我和秦夏还没分手’的意思是，至少不会因为我的缘故分手，对吗？”
问罢，在大佬脸上打量的小眼神‘嗖’地收回去，作乖巧状。
褚涵再一次发现，他真的没办法讨厌许意知。
连假装都做不到。
“你希望我们分手，还是……”
不等他说完，许意知梗着脖子抢答：“我希望你们别因为我而分手！”
褚涵轻微挑眉：“怕有负罪感？”
“这是一小部分原因。”坦白局，她没什么可挣扎的，实话实说道，“关键在于我妈喜欢你。至于我的存在，这个世界有很多科学玄学都无法解释的事，这一点我跟她聊了很多次。不管怎么说，我不想成为她情感道路上的最大阻碍，这是一定的。”
随即，搬出‘平行宇宙’论。
虽然没做过具体深入的研究，穿越后连相关文献资料都没正经看过一页，但超英电影许意知看多了，概念都大差不差。
她说得头头是道，自己都信服了，露出‘一定是这样’的表情。
褚涵却突然问：“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的意思是，你来的那一天具体是哪天，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许意知一怔，满肚子的表达欲顷刻散得干净。
眸中光彩尽失，心跳变得孱弱，连呼吸都不够力气。
穿越的那一天，离开的那一天，也是母女永别的一天……
褚涵抓住她真实的情绪外泄，追问道：“是一段不好的回忆？”
她难过的低下头，声音很轻：“……你想知道吗？”
褚涵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地柔和了语气：“你想告诉我吗？”
许意知故作轻松的笑笑丶耸肩，擡起头对他道：“任何与亲人离世有关的回忆，都不会太好的，你说是吗。”
褚涵眉心拢起，陷入深默。
……
穿越近一年，所有知晓她来历的人，没有一个对她提出今晚褚涵提出的这个问题。
你来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意知曾想过找一个倾诉对象，将穿越那天发生的所有说出来。
当仪式感来完成也好。
可每每想到躺在病床上的秦夏，想到她行将就木的病容，想到她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她说话时，眼神和语气中每一次细微又脆弱的变化……
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会立刻将许意知包围，让她反覆品尝失去的痛苦滋味。
对于母亲的死，她还是做不到完全的丶真正的释怀。
穿越的那一天，怀着绝不原谅的恨意离开医院，愤怒的走在雨夜阴冷潮湿的深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