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是不可能的。
小秋从后视镜里望着近几天对生病下属无微不至的董事长,卑微祈求:“老板,我爸前天突发脑溢血进医院,我妈是下岗工人,我每个月还要还三千房贷。”
人高马大的伍小宏站在宾利旁,持续对他死亡凝视。
今天这车要是不停下,小秋的人生就要停了。
褚涵被成功道德绑架:“……靠边。”
老头不会无缘无故等在这里,要么已经见过许意知,要么就是准备收拾了他这个不肖子孙再上去。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一面得碰。
褚涵无奈下车,钻进宾利。
车内空调开得很足,冷气和老头的冷言冷语一起砸在年轻霸总的脸上:“终于肯搭理我了?”
其实也没有很想搭理……
褚涵不能说实话,更不能说刻薄话,只能夹着尾巴当孙子。
“下午要开董事会。”稍顿,他卖惨,“我还没吃午饭。”
褚振轩倒打一耙:“你没吃午饭是我的问题吗?那么大个人了,连自己生活起居都安排不好,我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你?难道你还指望我这把老骨头重新出山,操劳到死那天为止?”
讲不过,完全讲不过。
褚涵改策略换战术:“没有,您别多想,您吃饭了吗?”
褚振轩不买账:“你管我吃没吃,我那么大个人了。”
“……”
得!
褚涵把脸摆正,目视前方。
耗着吧。
这边的司机是和小秋一起入职的,也很年轻,见状大气不敢喘,脖子快缩成乌龟。
同情董事长之馀,忍不住感叹:豪门无亲缘,太踏马圣心难测了……
安静了会儿,褚振轩没劲的舒出一口气:“算了,谁让我就你一个孙子。”
多几个选择,他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为难。
褚涵陪笑:“替我那不孝的父亲向您道歉。”
“用不着。”褚振轩摆手,朝前排使去眼色。
一直安静坐在副驾上坐着的中年人回过身来,向褚涵递去两支线封的文件袋。
男人五十岁左右,是褚振轩的私人侦探,华裔,据说以前在国外的情报部门干过。
早年褚涵离家出走,与人换了身份,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没过多久便时常见到这个男人出没于学校的咖啡吧丶图书馆丶体育场……
褚涵还以为他是学校的老师,对那张沈稳的亚洲面孔多生好感。
没想到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此人出现在这里,准没好事。
褚涵对文件袋充满怀疑,没有立刻接。
褚振轩也不勉强,轻描淡写地:“跟许意知有关。”
又故意问:“你很在意她,是吧?”
跟许意知有关?
那就好办了。
褚涵婉拒:“我想知道什么,我自己会去查。您还有别的事吗?”
褚振轩眼神热闹,置身事外的打量孙子:“不看一眼?”
他摇头,笑得几分无奈:“许意知是个好苗子,我承认对她有偏爱,原因您应该猜得到。”
同样是17岁离开家,同样的骄傲独立丶才华横溢。
褚涵一直记得许意知在初舞台的表演,古典舞跳得普普通通,但小提琴却演奏极潇洒,指尖在琴弦在游刃,明明一无所有,却将整个世界掌控在手里。
一如曾经的他。
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便是无所畏惧。
褚振轩轻飘飘的‘嗯’了一声:“不是针对,我也很喜欢这孩子,聪明丶有灵气,还有脾气,像我们褚家的人。”
他把文件接过来,放到腿边,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像在安抚什么,保证什么。
“你现在不想看也没关系,以后想看了,随时来找我,我会帮你把它保管好的。”
……
褚涵上车时还带着几分抵触的私人情绪,下车时已然懵了。
搞不懂祖父出的什么招,甚至有点后悔,应该当场打开文件袋看看里面的内容。
不过又想祖父对许意知的评价态度,那晚几天再去要文件来看也没什么……
他离开后,褚振轩对侦探恩威并施:“这件事要麻烦你再跑一趟了,将来无论实情以任何形式泄露出去,我都会算在你头上。”
侦探连忙保证:“我的命都是您保下来的,您尽管放心,一定会处理妥当。”
褚振轩点点头,降下车窗,眼神睇出去,伍小宏那颗大脑袋乖巧的凑近了来。
“您吩咐。”
“嗯,从今天开始,你去跟着许意知。”
“啊?”伍小宏的表情就跟褚涵下车时一样懵。
区别在于后者懵得帅气不减分毫,前者茫然憨傻,智商突然没有了。
“啊什么啊?叫你去就去。从今以后她就是你老板,年薪三倍,我开给你。但凡她少一根头发丝都唯你是问!稍微伪装一下,别让她知道我派你去是保护她,就这样。”
褚振轩不想解释,也没法儿解释。
总不能告诉他许意知是老褚家的孩子,秦夏和他孙子生的!
具体什么时候,在哪儿生的,许意知又是怎么跑到他跟前上蹿下跳……
褚振轩一把年纪了,科学家都解释不了的事,他怎么可能知道!
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