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的石板路上商贩们推着独轮车匆匆走过,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石桥边的菜市场商贩们已在声嘶力竭地吆喝着生意了。提着菜篮的主妇们与商贩们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便是天台镇演绎了几千年的生活乐章。
周王氏端上了蒸红薯、白粥、一碟咸菜和一碟豆腐乳,招呼父子俩吃早餐。周若祥刚吃罢早餐,两名税丁也不打招呼,径直走进门来说:“周老大,邵老爷叫你回个话,你推三阻四的,昨日推今日就是不去。难不成,得要我俩用八抬大轿请你不成!”
周若祥沉下脸来,说:“真是讨厌的紧呢!你家邵老爷与我少有往来,为甚几次三番地来纠缠?究竟有何事呢?”
税丁说:“邵老爷的事情我们做下人岂能知晓呢?还是请周老大走一趟的好,免得我等来回走冤枉路。”
周若祥放下碗筷,叹口气说:“也罢,看在你俩的脸面上我就走一遭。我倒要看看这邵老爷究竟想要做啥呢!”说罢,他便起身穿了衣衫与家丁们走出家门。
过了石桥不远就到了邵府。税丁们先行一步进邵府去禀报了。周若祥便站在门口等人来传唤。片刻,一位税丁就急匆匆地走出了门来唤周若祥走进了堂屋。
邵云善两只眼珠阴狠地盯着周若祥不吭声,直盯得他浑身燥热。半晌,才听得他阴森森地说道:“周若祥,你做的好事!”
周若祥迎着他的目光,硬气地回道:“我是在光天大日头底下做的事情,那还不都是好事么?”
“你莫嘴硬!偷漏税银该当何罪?”
周若祥斜着头瞥他一眼,鼻腔里哼哼两声:“我如何偷漏税银?你倒是说出来让我听听啊!”
“你莫要耍横!自会有你的苦头吃呢!”邵云善哼哼地冷笑道。
“你几次三番大老远的把我叫来,就是为这无根底的事么?”周若祥冷峻地瞪着他。
邵云善两只鼠眼阴狠地盯着周若祥眼睛,从这眼睛里他看到的是一股怒气。他感觉到一股寒气透过全身。“你捕了毛鲿鱼不交到我的鱼行里,送到宁波卖了现银,可有此事?”
周若祥爽朗地笑道:“我等放什么屁,拉什么屎你都能知晓,真个是好手段呐!”
邵云善颇为得意地捋捋银白色的山羊胡须,说:“既然你晓得老爷我的手段高,为何还敢屡屡欺瞒本老爷呢?”
周若祥嘿嘿地冷笑道:“我可是租你家鱼行的船打鱼的?”
邵云善一愣,眨着鼠眼说:“不是。”
“我可是你家鱼行雇的伙计?”
“非也。”
“那就对了!我用自家的渔船捕的鱼想卖给谁就买给谁,何须你来管束呢?”
邵云善气得腮帮子的肌肉不停地抽动,说:“放肆!没教养的东西。你须不要忘了本老爷是何等身份!我且问你,你卖海货可缴了税么?”
周若祥轻蔑地瞪着他,说:“缴了。在你包税老爷管辖的地界里我岂敢不缴税呢!”
“可有税单。”
“有啊!如今满街跑的都是收税官,见货就抽厘税呢!我倒是十二分地不想缴,可哪由得了我呢!可怜我拿性命搏来的银子,一转眼就落进了厘卡老爷的腰包里。喏,这是税单,你邵大老爷看仔细了。”说着,周若祥从怀里掏出税单递了过去。
邵云善结果税单一看:竟缴了几十两银子的税,顿时气得山羊胡子都翘了来,说:“好好好!好好!你这吃里爬外的东西!有钱竟送给了外人,我……”
周若祥舒心地笑道:“你老说的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这税金缴给宁波税局,还是缴到你手里,不都是给了朝廷了么?难道这税局的税金竟可以随意私吞的么?”
邵云善的手颤抖着指向周若祥,说:“你,你这鱼花子……少跟我调花腔!朝廷规定是逢货抽税。我是天台镇的包税人。你捕得鱼就该先到我这上一道税。这就是说,你还得给我补交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