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压下,道:“说来,我听闻军中若是有像白石关这样的大败仗,定然会在事后集结凉州所有官员一并复盘,再递折子去东都,东都也会派人下来复核,若是孙都督真是因自己人而无辜冤死,当时东都来的人也没调查出来吗?”
“嘿。”老兵笑道,“王妃您呀是不知道这里头的说道,若是几日前,我绝不会和任何人讲这些,但现在有秦王殿下在,我便可以跟您说了,东都下来的也是他们的人,您说能调查出什么?孙都督死后的有一日,我借着寻路的名义偷偷跑了一趟白石关,将孙都督先前走过的路都走了一遍,发现个怪事。”
“什么怪事。”
大家异口同声。
“都督好像……再绕圈子,他们当初的目标是夺取一百里外的灵桐河谷,当时那里驻扎的了谛戎大将韩延古,大概三千人左右,这些年谛戎东进,几乎走的都是这里,孙都督是想突袭打他们措手不及,先杀一波锐气,待他们追来,再关门打狗,计策是不错的,即便身子缘故耽误了也不至于全部放跑,便是放跑了,依那韩延古的性子,必得狂追不止,这不就上钩了?”
结果是,孙仲游突袭失败后没有立刻返回,反而又耽搁了两日才拔营回凉州,回来的路上,不走直线,反绕到了另一边的松雪坡,一个大圈转完才回身狂奔几十里去了白石关,此时,白石关已有两万谛戎人埋伏,直接将这五千凉州军埋骨当场。
殷皎皎骤然想起帐中地图画的那些圈,几个圈圈连起来,可不就是在兜圈子。
“我回来后和弟兄们私底下讨论,估计啊,是谛戎萨满做了法,迷惑了都督的大军。”
老兵神秘兮兮道,“真的,王妃您别不信,他们那邪乎着呢。”
故事就此听到了头,殷皎皎瞧着兴致勃勃要给她讲萨满典故的老兵,忙给苏正清眼色,苏正清会意,寻了个由头,脱了身。
“王妃,这些闲话若是听得不开心莫要放在心上。”
殷皎皎摇头道:“没有不开心,挺开心的,不知那萨满施法会是怎么个情形。”
“我倒是瞧过两回,又唱又跳可古怪了。”
殷皎皎有一下没一下的听苏正清讲萨满,心里想的却是别的,沈如松这回设计萧元驰大概率是故技重施,照搬当年设计孙仲游的办法。
她想起先时沈如松与她说的话。
“明日,最迟傍晚便会有让王爷不得不出兵的理由,不管他怎么想,下官和同僚都不允许他退却,总之,两天内,他一定的走,凉州攻打谛戎的路线统共也不过那么几种,稳健一点走松雪坡;迅捷一些就走白石关,下官猜,王爷会走白石关,毕竟,秦王是大雍的英雄,不会因为有败绩就绕道,相反,他极有可能,只走这一条。”
“那么……”沈如松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下官便有办法让他和当年孙都督一般遭遇。”
“一个深受皇恩的皇子死在凉州,沈大人担得起?”
“不不,王妃错了。”沈如松摇着手指,“既要帮您,自然不能令您守寡,王爷死不得,但……未必能活得好,这样,你我都担得起,对吗?”
殷皎皎当时没回答,但心里明白,沈如松要这样的萧元驰不是为了帮她,而是为了拖她下水,关键时刻推她出去,是以,她用心记下了他的话。
如今想来,关隘便在弄清楚孙仲游究竟遇见了什么事。
“苏副将。”她道,“若有战事,方才那老兵还有资格上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