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殷皎皎冷声道,“方才你莫名其妙拉我出来,说白了就是因为我殷家女的身份在凉州这个乱局里更好施为,我依你配合你,任那姓佟的污蔑也没有二话,萧元驰,我究竟哪里任性?”
“……”
“你和我爹不睦归根结底在于你觉得是我爹做了手脚让我嫁入王府,你大可以和他继续斗下去,不必拿我撒气。”
“你这么想?”
“我还能如何想,王爷可以教我。”
王爷没有回答,殷皎皎也没有继续发作,两人偏过头各看一边,沉默着回了都督府。
佟大人伏法,萧元驰还得审,接下来的时间全部耽搁在前院,殷皎皎忙不迭回了后院,顾雪芝抵达凉州后没有多做纠缠就去了孙府,是萧元驰亲自护送而去,是以,府内偌大后宅只得她一个。
夜半,她坐于廊下赏月,说是赏月实则是安抚后怕的心。
方才马车上的胡搅蛮缠是她装的,用来掩盖心惊。
事到如今,她终于想明白了萧元驰这一路以来的古怪,不论是他还是借由顾雪芝的口说给她听,他们都在告诉他一件事,她姓殷,是殷朝宗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女儿,萧元驰大约一直认定,她会被赐婚嫁入王府背后是殷家出了力,是殷家在两边押宝。
而现在,殷家显然已经决定重注哪一支,放弃哪一支,重注太子,放弃萧元驰,也同样放弃她,殷皎皎是弃子,但在萧元驰眼里却是一个相当危险的所在,要么除去,要么防范。
原来那致命的一箭背后,还有这种内情,倒也是,萧元驰不是会被儿女私情操控的男人,杀她大概还有一份不得不杀的原因在,除却让位顾雪芝,应当还有一分原因是夺嫡。
是以,他试探,他忽冷忽热,他突然不再如上辈子那般将她摈除在正事之外,而是拉着扯着,将她参与进来。
譬如,今晚的接风宴原不该有女眷陪同,但萧元驰送完顾雪芝就直接带她去了酒楼。
他在敦促她犯错。
一旦犯错,他便有了充足理由除掉她。
这才是他突然改了主意带她来凉州的原因吧,怪不得殷如玉会破天荒跑来与她说那样多的话,字里行间不都是在提醒,萧元驰不可靠,他会在凉州用你殷家女的身份做文章,设法害你。
想到这里,殷皎皎呼出好大一口气,心口一抽一抽的,生疼生疼,两世人,她从未用这般恶意揣测过萧元驰,她总有希望,所以总是失望,总是掉坑。
现在,真的这样揣测,便发现,一切好像都清晰了。
“王妃,外头冷,不若……哎呀。”秋茗道,“您怎么哭啦。”
殷皎皎这才发现眼角有泪,已然掉了一阵,脸颊湿了一片。
“无事,有点想家。”
她抹掉眼泪。
不日,萧元驰便会有一场泼天祸事,上辈子她没赶上,这辈子不能错过了。
“秋茗,白石关……离凉州远吗?”
秋茗想了想道:“不远,城北三十里左右吧,还没西郊大营远呢,不过那里地势险恶又是久战之地,很是危险。”
自是危险的,若没记错,萧元驰会在那里,命悬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