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人喝了些小酒,有些肆意,他的同伴比他清醒,忙道:“话不能这样讲,凉州知州虽然不干事但也没犯大错,便是秦王来了又能如何?再者说,打仗嘛总有胜败,秦王不也败过吗,凉州又不是最拖后腿的那个。”
“哎,我也不觉得秦王来了就能如何,他先前战功都在北边不在西边,自古强龙不压地头蛇,西北六镇尤以凉州最靠近谛戎,这里头的复杂之处……”那人抿了一口酒,“已经不是顾景清在的时候了。”
顾景清正是顾雪芝的父亲顾大将军。
二十多年前,他的军队便驻扎在此,如今六大边镇的防御构建,起初,也是他的构想,他后来参与了几分殷皎皎不知,她只知顾景清还活着时西北六镇固若金汤,谛戎那时被正当壮年的老单于率领,颇强横,却也屡屡在他手下吃瘪,不得已才挥师去了北边滋事。
他是萧元驰之前名副其实的大雍战神,如此人物,怪道死后多年,余荫仍能庇护后人。
“才吃了几口就不吃了,这烤羊腿不是你要的?”
殷皎皎回过神,见萧元驰执着酒杯悠哉的喝着,便道:“王爷,凉州的情况真那么复杂吗?”
“边镇没有一个不复杂,敌对的两国,贸易的诸国,累累血债加上累累的血脉牵扯,哪一面都没办法简单,便说燕州城,你瞧见的那个伙计,他简单吗?”
提起哥舒昭觉,殷皎皎的弦又绷了起来,她道:“王爷,我今早又着人去了一趟那铁器铺,胡大勇称病没有上工。”
“我知道。”
“哦。”殷皎皎点头,继而又道,“你是知道我派人去了,还是知道他没有上工?”
萧元驰抿了一口酒,望住她:“都知道。”
他眼底叵测,不可捉摸,殷皎皎喉头一紧,心道,还好只是去探了探那铁器铺没做别的,出了东都,她所有的手段办法都打了折扣,这便是个明晃晃的警告,接下来若要筹谋,必得小心不被萧元驰发现才是。
“我没有在怀疑你。”萧元驰饮尽了一杯,随口道,“只是那胡大勇有大问题,我也要找他。”
殷皎皎嗯了一声,忽而一愣。
“你在与我解释?”
萧元驰倒酒的手一顿,差点洒出两滴。
他抬眸,讥诮道:“皎皎喜欢这样想,那便这样想好了。”
这不是在解释又是什么呢?殷皎皎想不明白他何以否认,但她也懒得再与他计较,她只担心凉州的形势若太过复杂,加之今后种种事端,要杀萧元驰恐怕会比想象中的还要费功夫。
她瞪了一眼:“王爷说不是便不是吧,左右,我不是解语花,素来猜不中你的心思。”
言罢她埋头吃起羊肉,像是又不高兴了,萧元驰却愈发的心情好,好到他自己都觉得莫名,眼见殷皎皎吃了肉又要拿酒,他将手一摁,摁住那酒壶。
“忘记董老说什么了吗?”
几乎是同时,门外砰的一声。
客堂的门被猛地的推开,一个戴着斗笠围巾敷面的男子带着冷风走了进来,这是西北行商常见的打扮,驿馆的客堂敞开门做生意,平日不止接待官员也有往来商贾,是以,算不得什么特别。
众人瞧了一眼便又各自说笑了。
独萧元驰没有,他眉头皱起,沉声道:“在这里等着,苏正清来之前,不要踏出驿馆半步。”
“那你呢?”
萧元驰没有回答,他起身走向那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