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最重要的是，裴玄没有任何证据。
沈玥敢在他面前承认身份，也是看准了他没有证据，她有恃无恐。
如果燕绝是她的同伙，必然会维护她，裴玄即便找上门去揭露身份，恐怕也会被燕绝一口否认，反手压下来。
在边关，他皇子的身份得天独厚，谁都要给三分颜面。
裴玄没办法跟他硬碰硬。
即便燕绝不是沈玥的同伙，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就和沈玥说的一样，她才是燕绝的自己人，裴玄只是外人，还是个别有居心的外人。
两个人说辞不一，燕绝会相信谁？偏袒谁？
答案显而易见。
裴玄多疑谨慎，他不觉得燕绝会相信自己的话，所以才要找沈玥套话，试探她和燕绝的真实关系。
但沈玥也不傻。
她说燕绝根本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是在撇清燕绝的嫌疑，让裴玄抓不到燕绝帮她抗旨的把柄，反正裴玄也拿不出证据。
她不承认就行了。
只要把燕绝摘出去，沈玥自己其实无所谓，大不了就让裴玄揭露她好了。
她人都已经到边关了，还怕宣明帝千里迢迢把她抓回去吗？
裴玄当然看出了她有恃无恐，心里更加肝火直冒，但他还没法拿沈玥怎么办。
他只能深吸一口气，质问道：“你不惜抗旨来到边关，还混到军营里，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沈玥眼神怪异地看着他，她以为她的目的全朝堂都知道了，没想到裴玄不知道。
不，他不是不知道……
他是不相信！
他不相信沈玥豁出性命，冒这么多风险，只是为了给死去的父兄伸冤。
这是裴玄所不能理解的事情，因为在他眼里，死去的人是没有利益价值的，哪怕是血脉至亲，也不值得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沈玥想通了这点，不由觉得讽刺好笑，难怪裴玄会问她来干什么。
他和她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觉得他薄情寡义，他还觉得她愚蠢透顶，根本无法/理解，也不需要理解。
道不同不相为谋。
沈玥冷冷地说：“不管我想干什么，都跟你不相关，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少来干涉别人。”
她一句废话都懒得跟他说，转身就要离开。
“你站住！”裴玄猛然上前，伸手就想抓她。
沈玥蓦地警惕避开，锵地一声拔出了腰间匕首，冰冷的刀刃寒光一晃，裴玄急忙缩手却晚了一步，掌心瞬间被割开了一道血口。
刺痛传来。
他脸色铁青不敢置信，看着掌心冒血的伤口，“沈！玥！”
他气得眼里都在喷火。
“别狗叫！”沈玥眼神比他还冷，反握匕首后退一步，“我现在叫‘岳深’，少跟我动手动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裴玄咬牙切齿，“我不过是想叫住你，你竟然跟我挥刀，你是真想杀了我吗！”
“你们裴家欠我一条命。”沈玥冷漠道，“这么快就忘了？”
裴玄眸底燃烧的怒火微滞，随即却愈烧愈烈，“我没想过要你的命！”
“是，杀我的是你的母亲。”沈玥冷冷看着他，“所以呢，你会让你母亲给我偿命吗？”
“你还活得好好的！”裴玄恼羞成怒，“那不过是个误会，我当时就替我母亲道过歉了，你为何非要咄咄逼人？”
沈玥只觉得格外可笑，她也不想跟裴玄争辩。
他这种人不会懂的。
“你也还活得好好的。”她冰冷地说，“不管我想杀你多少次，只要你还没死，你就没资格指责我。”
裴玄被她的强词夺理气得说不出话来。
沈玥也不想跟他说，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她收起匕首转身往外走。
“沈玥。”裴玄阴沉冰冷的声音道，“看在你父亲曾经提携我的份上，我只说这一次，如果你来边关是为追查你父兄的死因，我劝你尽早收手，回京城去，好好过你世家千金的日子，不要来沾这摊浑水！”
沈玥步伐一顿，转头看着他，眼眸凌厉无比，“你为何这么说？”
她转过身，直勾勾盯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裴玄仍带血痕的面容漠然，一双眼睛像晦暗不明的深潭，看着她，“你到了边关，也上过战场了，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任何人的性命在这里都不值一提，包括你我，也包括你父亲。”
“想要活命，就早点回京城去，边关不是你一个女人该待的地方。”
沈玥充耳不闻，只追问道：“你跟在我父亲身边多年，应该最了解其中内情，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言尽于此，听不听随便你！”裴玄厌烦地道，“你非要留下找死，我不会给你收尸的。”
沈玥看得出他不会说实话，她也不可能刑讯逼问，便冷笑了一声。
“不劳费心，我肯定死在你后面。”
她撂下这句话，也不管裴玄气得脸色铁青，扭头便出了帐篷。
帐篷外天色已经全黑。
边关的夜风吹得篝火忽明忽灭，起伏不定的各种影子，像鬼魅一般森森跳动。
沈玥面无表情地往回走，路过一座座营帐，一队队巡视的士兵从她身侧路过，她丝毫未觉，心思全在裴玄警告她的那番话里。
裴玄的语气不像是简单吓唬她。
他好像真的知道一些内情，却出于某种原因极为避讳，压根不想说。
亦或者……是他不敢说？
他是从哪里知道的内情？又知道些什么？
这么长时间以来，裴玄从未透露过这点，对沈家之事也表现得漠不关心，最多是撇清关系怕连累自己。
沈玥原本以为这是他明哲保身，不愿意被沈家所连累，但现在看来……似乎没这么简单。
她忽然停下脚步，脑海里划过一道暗光。
裴玄本身是宣明帝的人，窦元武也是宣明帝的心腹，他们两人又一直在边关，在她父兄身边，一明一暗，替宣明帝监视着沈家的动向。
如果……
窦元武和她父兄战死一事有关联，那裴玄呢？
他有没有参与其中？他所知道的内情，会不会就是因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