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御书房一事后，沈玥已经看明白了，跟宣明帝讲感情道理是没用的，这位皇上只看重利益权衡，她就用利益权衡来牵制他。
是杀了沈家一群无关紧要的人重要？还是他作为皇帝的千古名声重要？
想来，宣明帝会自己衡量轻重。
自古以来，除了荒唐无道的暴君，没有一个皇帝不重视名声。沈玥没有把话说直白，但燕绝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不由为她的胆大和狂妄所震惊。
从来只见过皇帝栽赃冤枉人，没见过有人栽赃冤枉皇帝的。
她可真的是……胆大包天！
“事情一旦开始做，就不能回头。心软、后悔、愧疚，都是无用的。”
沈玥沉静地道：“总会有阻碍挡在前面，若因此受困，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燕绝不由刮目相看，“沈姑娘看似柔弱，却是果断干脆之人。”
难怪她一个人也敢逃出宫。
“我只是个凡人而已。”沈玥摇摇头，“我也有自私的一面，事有取舍，人有亲疏。比起陌生人，我自然更看重身边人的性命安危，也只会以他们为先。”
“延春阁里那些宫人，我知道她们是来看管我的，立场不同，后果也只能她们自己担。”
如果她们要恨，沈玥也不介意她们怨恨自己。
她只会觉得她们恨错了人。
是宣明帝下的命令，皇后指派的人，冯敏行的刑。
她们谁都不恨，偏偏恨一个无故被囚、只想逃出去的沈玥，这何尝不是柿子挑软的捏？沈玥有必须要做的事，她们的立场既然是阻拦，就难逃做一颗被牺牲的棋子。
燕绝生于皇宫，早就见惯了这种事，因为上位者一句话便被处死的宫人，多得数不清。
“弱者卑如蝼蚁，生死不由自己，即便是怨恨，也不值一提。”
他平静地道：“沈姑娘不会心软就好。”
沈玥说：“殿下和我的处境，与这些宫人也没两样，都是身不由己。若不想办法保全自身，早就被人如蝼蚁一般，随手碾碎了。”
就如同之前的“沈玥”，悄无声息就被裴老夫人勒死了，一点水花都没有。
若非沈玥重生而来，打出裴家门，一路不怕死的走到现在。
她早就被人碾死了。
燕绝其实也一样，不受宠、无权无势，若不是他自己心有城府和能力，即便是皇子，也很难在这深宫里活下去。
“但换句话来说，就是有权有势又如何？”
沈玥自嘲地笑了一声，“沈家以前也是顶流勋贵，权势鼎盛，是多少人眼里屹立不倒的苍天大树，但一朝倒下，照样尸骨无存。”
普通人尚且可以入土为安，而她父兄，堂堂超品武安侯，三位少年将军，连战死的尸骨都找不到。
有权有势又如何？
在真正的上位者眼里，不过是一只稍微大点的蝼蚁。
说碾死，也就碾死了。就如同延春阁里的宫人，无妄之灾，说来就来。
沈玥比她们唯一好的地方，只是她有反抗的勇气和能力，没那么容易认命被杀。但相对的，她要面对的困难和阻碍也更大，一旦失败，她不仅自己会死，也会带着沈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全部惨死。
这是抗命的代价。
她绝对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