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地一方征服另一方并不是真正的和平,必须要设法让双方平等谈判,这样的和平才能持久。只有一方投降是不够的,他们会被当做失败者踩在脚下,这样长期下去势必会滋生反抗势力,战争将再次打响。”
“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打算用那些残兵败将来打败我们是吗?你的野心未免有点太大了吧?你真的是那个与世无争的嘉蒂吗?难道被外星人洗脑了?”
“被洗脑的是你吧?现在的你既不清醒也不冷静,你所关心的只有菲欧的安危和我的立场,连我是如何让那边的元首下令撤兵都不问一下。难道是因为你对我的敌意太强了?理由我大概都知道,我对你重要的道森队长做了过分的事,对你重要的菲欧同志也做了过分的事。这些就是你恨我的理由吗?明明连当事人都已经原谅我了,你算老几?”
“你住口!”
马可彻底被嘉蒂激怒了,丧失理智的他端起了手里的机枪把里面所有的子弹都打了出去。不过嘉蒂早已做好了防御措施,子弹打在防护罩上弹得四处飞溅。这个场面可吓坏了围观的队员和站在一旁的菲欧。
“住手!你们怎么打起来了?”菲欧不顾一切地跑过来制止。
“危险!退后!他伤不到我,你不必担心,找个地方躲起来,剩下的队员很快就会去找你的。”嘉蒂做出手势让菲欧不要靠前,在确定菲欧已经离开之后她转过头对马可说。“现在你是不是该把那个形同虚设的面具摘掉了?还是说你太害羞不想让我看到你那张不争气的脸?马可,清醒点吧,别成为愤怒的奴隶,你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吗?”
“知道又有什么用?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可能不是你的对手,甚至连伤到你都不可能,但是我已经受够了因为什么也不做而后悔的感觉了。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总之就是想狠狠教训你一顿,哪怕是被你杀掉也要去做。我曾经那么信任你,到头来你却要做我们的敌人!我们这么多人豁出性命战斗到现在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不是为了结束战争吗?”
“当然是为了结束战争,但以这样的方式去结束战争我绝不认同。”
“什么是你认同的方式,你倒是说啊!如果你能想到更好的方法,不用死掉成千上万的人就可以让双方握手言和,我即使拼了命也会帮你去实现的。如果你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就让我在事情变得更不好控制之前去结束它。虽然我已经成功一半了,但是剩下的时间并不多,你们的军队一旦知道所有敌人都撤走了之后一定会考虑反击,那样的话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你的努力是努力,我们的就不是吗?我们已经牺牲了那么多兄弟,连队长都死了!好不容易把外星人杀光了却要回过头来当叛徒?你知道那对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我没有逼你当叛徒,我只是请你们至少不要做我的敌人,也希望你想清楚那意味着什么。而且我并没有让菲欧当叛徒,我们也不是在为你们的敌人战斗,只是单方面地要迫使你们和大洋对岸的另一半同胞协调解决这次战争。”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欺骗了我们所有人,不止一次,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你完全没有信任的价值!你知道我们所有人的想法,却不让任何人知道你真正的意图,为了骗过我们不惜将队长刺伤,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事吗?”
“你说到这件事我还真有些后悔没有把他伤得更重一点,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回来捣乱了,或许也不会死了。”
“你又说这样的话!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用完就抛弃的棋子吗?我们难道连追随自己意愿战斗的自由都没有吗?”马可听了这话之后气得浑身发抖,他开始憎恨起这个曾经的同伴,在他看来背叛同伴的人比彻头彻尾的敌人还要不可饶恕。
“你给我好好想想在那种情况下你们的战斗能换来什么吧?你们如果有任何人活够了当然可以随便去死,不过如果要选择会妨碍到我的死法我当然要阻止你们。不要说什么自由,妨碍到别人的自由根本就是自私自利!”嘉蒂仍然毫不避讳地针锋相对,既然谎言已经让他怒不可遏,不如用真相狠狠地敲击他的心灵以致彻底醒悟。
“嘉蒂,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居然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道森队长拼了命去救你,换来的是什么?你给我把道森队长的命还回来!把兄弟们的信任还回来啊!”
马可歇斯底里地痛斥着嘉蒂,但他意识到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他将手中的枪扔掉,拿出匕首冲向了嘉蒂。嘉蒂也知道想让现在的马可冷静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打趴下,否则对一个满怀敌意的人讲再多道理都是白费力气。
一旁围观的队员看不到马可的动作,但是从嘉蒂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形势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他们正要靠近去调解,忽然看到马可拿着匕首的身影出现在嘉蒂面前,那个场面比他们见过的任何战斗都可怕,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做。
“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不知道,好像从刚才就在吵架,也许是因为队长的事。现在怎么办?不能就这样任凭他们打下去吧?”
“我们赶快过去吧,先把他们分开……”
队员们开始靠近打斗中的二人,察觉到他们的意图之后嘉蒂大声对他们喊道。
“不要过来,我会让他冷静下来的。”
“除非你能让队长活过来,或者干脆杀掉我!”
马可仍然不依不饶,不断用匕首攻击嘉蒂。嘉蒂敏捷地避开了所有攻击,她在等马可疲劳,那样比打伤他要好得多,不过马可由于平时的训练,耐力非常好,完全没有疲乏的迹象。
“你的体力还真是好啊,砍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觉得累,我都快累了,看来你们平时的训练很有效果。”
“你少说风凉话,如果我能想到有朝一日会跟你敌对就将训练强度再提高一倍,虽然即使那样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但至少能让你感到畏惧也是值得的。”
“畏惧?我为什么要畏惧你?即使你能杀掉我,那有什么可怕的吗?”
“你真的不怕死吗?那就不要躲闪啊!”
“不怕死和找死是两回事吧?你跟随道森这么多年到底都学了些什么?老实说我觉得那个老家伙在做人方面毫无借鉴的价值,如果你跟他学的话就太……”
“不许你说队长的坏话!他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你居然连一句感激的话也没有吗?”
嘉蒂用念力控制住了马可手中的匕首,将他的攻击挡在了眼前。
“当然有,你想听吗?我为了他哭了一晚上,连同我的那些家人的份,哭到流不出眼泪。但是哭过之后就结束了,他并没有可怜到需要我每天为他流泪,我们这些活下去的人还有许多更应该做的事不是吗?”
“你所谓的更应该做的事就是背叛队长和威利斯将军所效忠的军队吗?你这样做和背叛他们有什么区别?”
马可尝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移动悬在半空的匕首,干脆空手攻击嘉蒂。
“当然有区别,你完全不看事情的本质吗?战争之所以会变成这么可怕的事情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军人的愚忠。为了命令无所不做的你们在那些外星人眼中就像被戏耍的猴子一样可笑,因为他们认为我们的领袖并不算高明,有些人甚至被定位为愚蠢,而你们就是一直对那样的人惟命是从。这并不是所谓的军人的荣誉,你们只是在逃避,逃避杀人放火的罪恶感,逃避你们所作所为的责任!你们被教导成那样并不是因为那样做是正确的,只是因为你们那样做能让统治者更好地摆布你们!”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一直在摆布我们的不正是你吗?我们所有人为了你战斗,结果你就那样抛弃了我们,而且现在还回过头来跟我们对立!直到现在还有许多人信任着你!你对得起他们吗?”
“当然对得起!我没有故意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即使无意中做了也会立刻补偿,这一点我问心无愧。我并不是通过阴谋让你们帮助我的,那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和共同的目标,现在只不过出现了分歧,难倒不是这样吗?”
“已经不只是分歧了吧?完全是势不两立不是吗?”
“那样的话你要怎么办?是一味地固执下去还是先停下来冷静地想一想谁才是对的?”
“有什么好想的?军人服从命令报效国家有什么错?错的当然是你!”
“那只是约定俗成的定义,把它当成绝对真理的人本身就是错误的。军人怎么了?军人就不是人吗?不需要思考和判断吗?”
“当然会思考,但是相信的东西就要相信到底,这是根本不用想的事。”
“是吗?那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到最后呢?因为我欺骗了你们?难道别人就不会欺骗你们吗?”
“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马可继续拼命地攻击着嘉蒂,尽管他知道这样做是徒劳的,但是愤怒让他想不出此刻还应该做什么。
嘉蒂找到机会抓住了马可的拳头,暂时将他控制住了。她看着怒目圆睁的马可,心中有太多的话想说,但是又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冷静地聆听。
“非要让我把你捆起来才行吗,马可?我承认你的愤怒和憎恨并不是没有理由的,但是憎恨本身就不是一件名正言顺的东西。你不想好好听我讲完道森最后的战斗吗?你不想接受现状另做打算吗?”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这个骗子!”
“我是骗了你们,但我说的还是真话比较多吧?”
“那又怎样?我还是不能相信你!”
“马可!住手吧。请听嘉蒂将真相解释清楚,你们根本不知道嘉蒂她在这段时间经历过多么可怕的事情!她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我们应该帮她!”菲欧实在看不下去了,趁着嘉蒂控制住马可的时候跑过来劝说马可。
“菲欧……你……为什么还要相信她?她欺骗了我们,所有人!这样的她让我怎么相信?”
“我当然要相信她,因为每一次相信嘉蒂都是对的,包括我们的队长,如果我们听从嘉蒂的话而不是队长的命令他就不会……”菲欧说到这因为难过而停顿了一下,之后转移了话题继续说道。“即使她骗我们的那几次,我们也并没有因为相信谎言而做出错误的事,反而是收到了更好的结果不是吗?嘉蒂她一直是在为大家考虑的啊。”
听到菲欧的劝说,马可有些动摇了,但他还是在不停挣扎,试图挣脱嘉蒂的手。
“菲欧!过来帮我个忙。这家伙口袋里有炸弹,如果我现在放开他也许会有无法挽回的事发生,来帮我把那个东西拿走!”嘉蒂忽然转过头,对着身旁的菲欧求助。
“什么?炸弹!这种东西我不擅长的,你等我一下,我去喊艾丽……”菲欧非常吃惊,转身就要走,却忽然被嘉蒂叫住了。
“不行!来不及了!”
“你在说什么?我身上根本就没有炸弹!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马可被嘉蒂异常的言论弄得一头雾水,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出乎他的意料。菲欧听到嘉蒂的话后迅速地在马可身上的每个口袋里翻找起来,他身上带的每一样东西几乎都没能逃过菲欧的搜查。
“在上衣胸前的口袋里,是一个小巧的盒子,打开它。”
嘉蒂继续给菲欧指示,听到这马可也终于知道了嘉蒂的目的。
“等等,菲欧,那不是炸弹,不要相信她,我身上真的没有炸弹。”
“那可能的确不是炸弹,不过你如果不看一眼可是很可惜的,菲欧。”
“嘉蒂,你……”
马可想要辩解,但被菲欧的动作打断了,那个藏在他胸前的小盒子被菲欧找到,并且毫不犹豫地打开了。
“等等,菲欧,那是……”
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戒指,菲欧将它拿在手里左看右看,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异常。
“这……这不就是一枚普通的戒指吗?为什么你们俩都这么紧张?”
“我……”马可语塞了,那是他为了在战争结束之后向菲欧求婚准备的戒指,但是他现在还不想让菲欧知道自己的心意。
“刚才不是还指责我不说实话吗?你倒是把实话说出来啊?”嘉蒂看着马可窘迫的表情勉强忍住笑说道,确定马可已经没有心思攻击自己之后她将马可的双手放开,转身向其他队员的聚集处走去,走到菲欧身后时从后面轻轻推了她一把并郑重地说道。“祝你们幸福。”
听到这句话之后菲欧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去看马可,发现满脸通红的他支支吾吾地什么也说不出来之后终于确定嘉蒂不是在开玩笑,顿时也不知所措。二人就这样尴尬地对望了好久。
马可此时简直是哭笑不得,他比刚才更想冲上去将嘉蒂打一顿,但是在菲欧面前却怎么也无法发作,只能一边用几乎空白的头脑思考着应该说什么,一边眼睁睁看着嘉蒂向其他队员走去。
不久之后,那边的人群里爆发出了爽朗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