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威利斯笑着对嘉蒂说“用你那过人的智慧帮助你在我们的世界里生活下去吧。”这看上去仅仅是简单的一句嘱托,却饱含着威利斯各种各样的情感。他不仅希望嘉蒂能正确地使用她的力量,还要让她正常地生活下去,而且是在“我们的世界。”那时嘉蒂从来没有想过“我们的世界”之外还有其他的世界,而且自己居然有机会前往那样的世界。
虽然威利斯说出的愿望与嘉蒂现在要做的事并不算相悖,但是嘉蒂当时还看到了那个他没有说出口的心愿,那个心愿是“请用你的力量守护这个不怎么可爱的世界吧,这样它至少不会变的更糟。”
嘉蒂当时差点将他这个愿望说出来,但由于之前威利斯提醒了她还可以把能力隐藏得更好,于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他的这个愿望深深记在心里。
正是因为潜意识中对这个愿望抱有的责任感,嘉蒂开始更多地关注这个世界,更多地关心世界格局的变化,她也因此那样在意战争。
泰克萨要将亲口答应的事做完这句话深深触动了嘉蒂的回忆,她忽然想起现在她还不能走,绝对不能,但这样一来,她眼前唯一的路就是与泰克萨作对,甚至是打倒他。
“这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吧?”她看着天上的星星,并且在心里想着是否该放弃。她现在真想对威利斯说“你还真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啊。”
可是她知道,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稍后就会有大量的部队登陆并占领这里,那时候自己即使想逃都逃不掉了。不过即使是现在,逃跑也是不现实的,而且万一激怒了泰克萨后果将不堪设想,他绝对做得出拿整个地球做筹码来要挟自己,只要他一句话,地球即有可能成为他的领土,也有可能化作宇宙中的尘埃。
“果然还是不得不走啊,没有别的办法了。不过也好,至少道森他们逃出去了。”她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的念头,既然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点自由总该有吧?
忽然,她和泰克萨几乎同时感觉到有人过来了,嘉蒂想都没想就知道一定是道森,那一瞬间她差点失控,幸亏泰克萨抢先开口让她冷静了下来。
“好像有人来了,只有一个,我们猜一猜是哪个笨蛋?”
“当然是最笨的那个,上次应该直接杀掉他,想放他走真是我最失误的决定。”事实上嘉蒂也的确这样想,她后悔当初没有让道森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他这个时候回来无疑是让当时的情况雪上加霜。
嘉蒂拿起一直带在身上的手枪,向着道森接近中的方向射击,子弹擦到了道森的腿,疼痛让他一个跟头摔倒在地。
“他死了吗?这一次你倒是挺果断的。”泰克萨满意地说道。
嘉蒂尽量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不让泰克萨看出她的焦急和紧张。“算我求你了,就这样躺着装死好吗?不要再给我添乱了!”
“我知道,你一定想跟他在回去的路上同归于尽吧?你不能那样做!”
“我没想过那样做,至于我是怎么打算的跟你没有关系,我们已经两不相欠了,不要再纠缠我!”
“什么叫两不相欠?明明是我欠你两条命!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想至少还你一条命!”
“你有没有想过剩下的可能多半是你的愚蠢举动会把我们两个都害死?”
“你不需要管我,我只要想办法给你创造逃跑的机会,然后你就乘坐外星人这次乘坐的飞船逃走,逃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你还真敢说啊,你知道这家伙是谁吗?说半个宇宙都是他的也不算过分啊。”
“你不是对自己的逃跑能力很有自信吗?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就这么认输了吗?”
“遇到无论如何也打不赢的对手当然要认输,难倒认输对你来说那么难吗?”
“即使是那个沉睡中的你也打不赢他吗?”
“打不赢的,绝对打不赢。而且那个我多半跟他是站在一边的你明白吗?”
两个人无声的争吵过程让泰克萨觉得十分可疑。
“嘉蒂,你为什么不说话?那个家伙死了吗?”
“是的,他已经……”
没等嘉蒂说完,道森就拼命挣扎着站起来了,并且一瘸一拐地向这边继续走过来。
“你这个笨蛋!”嘉蒂再也控制不住了,直接喊了出来。她被气得手直发抖,连再次瞄准都做不到了。
“你这家伙的确是个笨蛋,嘉蒂本来可以伪装的天衣无缝地放走你们,可是你却一直在给她制造麻烦。我敢说,如果没有你们这些人拖后腿的话,现在那边的蠢元首或许都已经死在嘉蒂的枪下了。”
“愚蠢的是你们!硬要带走不想走的人,硬要放跑不想逃的兵!你们两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简直是天生一对,都觉得自己了不起吗?以为你们做的什么都是对的吗?你们考虑到别人的想法了吗?”道森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他鼓起勇气把平时不敢对嘉蒂说的话一口气说了个痛快。
“你……”嘉蒂已经不知道该说他什么,自己拼了命想救他,最后却换来他这样的态度。而且听到他那样评价自己之后内心里翻滚出当初被刀刺中时那样的疼痛。
“哈哈……,你无意中说了一句挺让人开心的话嘛?真是有趣的家伙。你能在这种场合下站出来讲话想必是来找死的吧?如果不好好回应你我都有点惭愧了。”泰克萨并没有表现出愤怒,但这让他显得更加可怕。
“等等,请让我来。”嘉蒂把手枪收起来,空手向前走去。
“也好,不过这次我们换个玩法吧。”泰克萨依旧兴致勃勃,以比嘉蒂更快的速度向道森走过去。
道森把匕首紧紧握在手里,他本想用这个陪伴了他将近一生的老伙计偷袭泰克萨给嘉蒂制造一个逃跑的机会,没想到因为一时冲动变成了这样的局面。
“对不起,威利斯,是我太笨拙了,我保护不了你的女儿啊。”
道森想着,至少攻击泰克萨试试看吧,虽然自己肯定是一死。他稳稳地攥住刀柄,做好了刺杀的准备。
泰克萨在距离他两米处停下了,嘉蒂感觉到有些异常,但是她不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加快脚步追上他。当嘉蒂也来到道森身边时泰克萨开口了。
“地球人,既然你已经活够了,你那身体我就借用了。”
嘉蒂听到这时明白了这是要控制道森,但是已经来不及阻止他。道森像机器一样开始向自己走来。
“你控制了他?为什么?”
“一个受了伤的地球人你肯定只要三两下就能解决吧?那样太无聊了。我把他的伤治好,再操纵他的身体跟你过几招,这样不是很好玩吗?对了,你好像经过这一天的奔波也已经很疲劳了,顺便帮你恢复一下体力吧。等一下可要全力以赴啊,被我强化之后即使只是普通的地球人,战斗力也比那些一般的战士强。”
嘉蒂知道这下麻烦了,因为道森可不止是普通的地球人,还是精英中的精英,虽然她并不想承认这件事。泰克萨的意图非常明显,利用这个送死的地球人来试一试自己的身手和决心,顺便找点乐子消磨时间。现在的情况下如果自己不认真应战甚至可能被他伤到。她知道道森已经没救了,但是现在却根本没有时间让她难过,因为那个曾经差点一刀杀掉自己的人此时正气势汹汹地向自己逼近。虽然在这个距离只要使出空气刀就可以立刻让他无法行动,即使是近战,用光剑也可以很轻松地分出胜负,不过这样一来道森的死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至少能够让他给自己创造出一个偷袭泰克萨的机会,或许可以扭转局面。
此时,道森的队员们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启动飞船,准备离开他们曾经的战场和家园。从飞船升空开始就没有人说一句话,这样沉重的气氛比任何战斗都让人窒息。每个人都试图打破这种沉默,但是他们所能想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飞船稳稳地飞向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尽管他们还没准备好如何将发生的一切交代给瓦蓝德,也没有人想他会以什么态度处置这些人,他们只知道这是命令,无论是嘉蒂的话还是道森的话,想要传达的只有一件事——活下去。
没有人不想活下去,但是有时候活着必须承受许多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所以才会有人宁愿选择一了百了的死亡。但他们知道,道森队长并不是选择死亡,而是他不允许自己那样活着,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而这是最后的机会。
不知是谁伸了一下腿踢到了放在地上的枪,那轻微但明显的声响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终于有人再也受不了这种沉默了。
“我们不能就这样走!队长他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还有嘉蒂!我们难道不做点什么吗?”艾丽对着操作台大声喊道,好像从那上面可以看到所有人呆滞的脸一样。
“你以为我想走吗?可是嘉蒂和队长说的都一样,我们回去也帮不上忙,可能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你难道忘了吗?我们还有没完成的任务!我们不能死在这!”马可几乎是咬着牙勉强把这些他自己也不愿意听到的话说出口。
“可是这样下去不是等于让队长去送死吗?!你忍心就这样看着队长一个人走?你不是他最好的兄弟吗?”
“我当然不能看着他一个人走!但是在我死之前必须完成他交代给我的事!等结束了这该死的战争之后我会去另一个世界找他的!”
“那还有什么用!我们现在飞过去,即使只有一线希望,我们也多少能帮上点忙的,一定!”
“你想怎么帮?用飞船攻击那个怪物吗?嘉蒂可就在他身边啊!万一伤到她怎么办?”
“不会的,相信我的枪法!我以我家族的名誉担保,如果有一发没打到那个怪物身上我就从飞船上跳下去!”菲欧再也忍不住了,她从一开始就不愿意离开,但是又不得不和大家一起撤离。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去战斗过,为此她必须争取这最后的机会。
“我们飞快点,把伤员送到岸上,可以吧?用飞船战斗的话不是只有我们四个就够了吗?”马可终于妥协了,尽管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飞船以最快的速度飞到大陆的一处岸防,他们将多余的人员和装备全部留下。尽管有些人坚持要一同前往,但马可和艾丽以非常坚决的态度拒绝了他们。四人经过简单的准备之后迅速起飞,每个人都知道,晚去一秒和早去一秒都可能是完全不同的。
道森开始加快脚步,手中利刃反射的冰冷月光就像猛兽的眼睛一样杀气逼人。嘉蒂也做好了准备,细心地观察他的每一个动作。因为对方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了,在这种被操纵的情况下很容易犯循规蹈矩的错误,要想对付泰克萨的攻击,必须先忘记他是道森。
利刃已经挥出,直接到不能再直接的一击,嘉蒂轻易地躲开了,并且在躲开的同时用肘击破坏了道森的平衡,让他差点摔倒。待他站稳之后,嘉蒂转身对泰克萨说道。
“训练模式就到此为止吧,这样下去感到无聊的是我啊。”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就不客气了。”
他说完之后,道森再次冲了过来。嘉蒂这次没有正面应战,而是转身向后跑了一段距离后绕到一棵树后面。她本以为道森会从其中一个方向绕过来,这样自己就有一个跟他周旋的机会,可是道森却用力撞向那棵树,硬是把那棵树撞倒了。这下反而是嘉蒂变得被动,她万万没想到道森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这样的话即使能设法把他的刀打掉或者夺下来也不见得获得优势,光是挨上这家伙一拳就足以让她倒地不起。
为了躲避倒下的树,嘉蒂跳到了一边,道森趁势追了上来,毫不犹豫地就是一刀。为了躲开这一刀,嘉蒂差点被倒下的树绊倒,后退了好几步终于找回了平衡。道森完全不给嘉蒂喘息的机会,再一次快速地接近并且不断用匕首刺杀和挥砍,嘉蒂每躲开一击,另一击都紧随其后,有时还会忽然飞出防不胜防的一脚,稍有不慎就会被打中。这样的猛攻之下只要有一击没有躲开,自己立刻就会露出破绽并被进一步压制。除了一边躲闪,一边接近操控者泰克萨之外必须再做点什么削弱一下道森的攻击力,嘉蒂首先想到的就是打掉他手中的匕首,或者是让他的手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