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你知道你已经多久没有和我们好好聊聊了吗?”
威利斯被问住了,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确实有好久没有主动和家人说话了。
“我很抱歉,最近的确都没有认真的想家里的事,我的精力太有限了,原谅我好吗?现在我们就来聊聊吧。”
“我知道你需要担心的事情非常多,但是也不能不去想自己的事啊,你每天忙成这样,我有点担心你会在战争到来之前就先垮了。”
“那你真是太小看我了,别看我一把年纪,我可是比兵营里那帮小伙子还有精神呢,不信你去问问他们看?”
威利斯太太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但是很快又消失了。
“如果,只是如果,战争爆发之后你不参战可以吗?你为这方面贡献的够多了,把这种粗暴的事交给年轻人去做不好吗?”
望着她几近央求的眼神,一阵酸楚泛过威利斯的心头,但无论有多么困难,他必须把早已想好的答案如实倾诉。
“唉,你不知道,那正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如果世界上只有我们这些已经浸满了罪孽的人去打仗,战争是不是早晚就会结束了呢?把战争推给年轻人,不也就是把这罪孽传承下去了吗?”
“可是你已经……”
“即使那样,我也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我能多做一点,别人就能少做一点,这样就好。” “爸爸,你真的讨厌战争吗?”
嘉蒂在一旁明知故问,想借此终止快要变成争吵的谈话。
“当然是真的,别看我是个军人,我和每个饱受战乱之苦的难民一样讨厌,或者说痛恨战争。”
“既然这么讨厌战争,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参与进来呢?”威利斯太太也在一旁追问道。
威利斯站直了身子,语重心长地对她们母女俩说道。
“即使对它深恶痛绝,我也要面对它,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亲手消灭它。你们或许不知道,战争在军人的眼里有着一种异样的美。战争成就了军人,战争彰显出军人的价值,战争也让每一个军人看透自己。但我是如此痛恨那些夺走我们无数挚爱之物的战争,以至于即使它有着那样的美感,我也坚决要消灭它,不管它出现多少次。”
谈话终止了,威利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的太太也终于理解了他的心情,嘉蒂则是深深地记住了这段话,她觉得道森听到这段话之后一定会哑口无言。但是对话结束后的沉默却显得格外尴尬,如果不说点什么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
“爸爸”嘉蒂想到了解围的办法“您今天能抽出一个小时来陪陪妈妈吗?就一个小时应该可以吧?”
“孩子,一个小时当然可以,我并不是忙到一个小时都抽不出来,只是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
“那么,你们要不要听听我最近学的曲子呢?”
“嗯……当然愿意,我很想听听看你的水平又进步了多少。”
嘉蒂翻开钢琴的盖子,在做了一次深呼吸后弹了起来,她没有看乐谱,而是解读着两个大人的心情,然后用音乐来安慰他们。(游戏主题曲是这样诞生的?)威利斯和太太没有意识到嘉蒂用钢琴弹出了他们的心声,但是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感动,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相互拥抱在一起。
一曲终了,威利斯像欣赏完军乐队演奏时一样报以郑重的掌声,母亲也在一旁鼓掌。
“这曲子棒极了,叫什么名字?”威利斯赶紧问道。
“我不知道曲子的名字,是我在广播中听到的,然后我试着练过几次,最后学会了。”
嘉蒂当然不能说是自己做的曲子,确切的说是威利斯自己的内心做的曲子,所以只能编了一个无伤大雅的谎言。
“我的女儿可真不简单,只是听过的曲子都能学会!”
“因为这首曲子给了我很深的印象,如果爸爸会弹琴的话肯定也能弹出来的。”
短暂的插曲让一家人久违的重拾昔日的和睦,一小时的愉快时光很快过去,威利斯这次是精神饱满地去工作了,太太也声明支持他,无论发生怎样的事。嘉蒂也装作懂事地不再缠着爸爸妈妈而是自己出去玩,其实她是偷偷溜去看道森的队员们训练了。
从那天以后嘉蒂几乎成了幽灵小队的专属观众,每次训练她都会在场,有时还会装作感兴趣的参与到他们当中。队员们也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之后更是变得越发喜爱,甚至还有人专门给她带来礼物。
“我不得不承认你在装成普通女孩的时候还挺讨人喜欢的,他们都快把你当成小天使了,等你再长大几岁我都担心他们中会不会有人找威利斯提亲。”
“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的事吧,再过三天就到下个月了,离你要行动的日子不远了,你觉得这样的训练就能让他们达到你的要求吗?”
“我也不知道,毕竟没人试过那样的作战,我只能以我能做到的最靠谱的方式训练他们,如果做不到也只能说那对于我们是不可能的。”
“不是我泼你冷水,现在虽然说他们每个人都是精英级的战士,战场上以一敌百是完全能够做到的,但是如果谁都不杀就拿下这个兵营实在是太不切实际了,尤其是天气不好的时候他们还会加强戒备,这几乎和暴露行踪差不多了。”
“如果不做好应对最坏情况的措施,那在意外发生时就跟没训练过一样了,这是大忌。”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不过他们都挺不错的,不要拿他们的生命开玩笑,否则我饶不了你。”
“你觉得我会开玩笑吗?如果行动有任何闪失,我都会被以叛国罪被抓起来,到时候饶不了我的人可多了去了。”
“对了,我想跟你要样东西,是你刺我时用的刀,我知道你带在身上。”
“要那东西干嘛?想用那把刀提醒自己即使有超能力也一样可能会被杀死?”
“那种事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总之那把刀对我意义重大,万一你被抓住了,那把刀落到别人手里就太可惜了。”
“这把刀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如果你只是想要件武器的话比它好用的还有很多。对了,当时你是不是感觉特别害怕?”
“怕倒是有一点,不过不是怕死,是怕自己再变成那个样子……”
“那个样子?”
“我记得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就是杀死我哥哥的时候,是因为感觉到生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然后有一种力量涌入我的头脑,之后做的事情我自己根本没法控制,那种时候很可怕,我自己都会怕我自己。对了,刚才说的事是秘密,如果你想对别人说时你的脑袋就会坏掉,我新发明的能力,你要不要试试?”
嘉蒂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即使是那轻松的表情也好像在警告他不要玩火一样。
“真的假的?我怎么觉得现在的你就够可怕的?”
“现在不可怕,因为我还能控制自己。现在的我不想惹麻烦,但变成那样之后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越听越吓人了,我看我还是赶快把刀给你吧。这把刀跟了我有三十多年了,杀过很多人。”
道森恋恋不舍地拿出随身的匕首,像诀别一样将它递了出去。嘉蒂接过刀,像入手宝物的商人一样仔细地把玩那把被擦得雪亮,闪着寒光的匕首,之后还用手指甲轻轻地弹了一下刀身,像是在测试乐器一样认真。最后她闭起一只眼睛近距离地观察刀刃和刀尖,检查完毕后一脸很满意的表情,同时头也没有转过来地问道。
“你一点也不反感杀人吗?”
“我杀的都是敌人,该杀,你不杀死他们就有可能被杀,这就是战争。”
道森一脸大义凛然,这个问题他回答了不止一次,答案早就敲定了。
“那如果能够强大到别人杀不了,是不是就没有必要杀人了呢?”
嘉蒂把匕首收了起来,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道森问道。道森看到她转过来,以为又要提起伤到她的事,对这样的问题丝毫没有心理准备,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
“没错,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你这种说法有点让人反胃啊。”
嘉蒂虽然面不改色,但显然对道森的答案十分厌恶,这让他更加慌张,赶紧解释道。
“可是你确实很强,我还不知道到底有多强,不过如果你出现在战场上估计全球的军队都拿你没办法,唯一对付你的方式大概只剩下用核武器把整个战场连同你一起轰掉。”
道森以为这样的回答至少会逗笑她,结果她还是一脸不屑地追问。
“要是那样都不能打败我呢?”
“如果那样都不行就只好向你投降了吧?”
“如果全球的军队都向我投降了,我就命令他们永远不许打仗,都给我回家陪孩子玩去。”
“那像我这种没有家人的怎么办?”
“陪我玩呗。”
说到这,两个人都开怀大笑,队员们看着他们一老一小聊得不亦乐乎不由得开始窃窃私语,任凭他们怎么想也不可能想到刚才两个人聊得居然是那么严肃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