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木 作品

42. 我想见她

    “谢翊,你为何会三番四次帮我?”


    回了府,谢令仪百思不得其解,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忍不住,撇下一干人等,拦住了他的去路。


    在她看来,谢翊将来有大本事,能吞并谢府,此时见她被人刁难,按理说,应当乐见其成才对,再不济,也会是静观其变。


    乐于助人这个词,对他而言,实属罕见。


    更何况,这还不是第一次帮她,上次见张岐安,他回府也未曾告发。


    谢翊闻言,低声跟妹妹打了声招呼,便示意谢令仪往前走,两人一前一后,行到僻静处,他这才驻足,侧身答道。


    “因为我希望我妹妹,在谢府能活得轻松自在些。”


    “就这么简单?”谢令仪愣住,满脸不信。


    “是的,就这么简单。”谢翊望着她,波澜不惊,见她怀疑,顿了顿,又补充道。


    “而且祖母很好,念念也很好。”


    所以就她不好了?


    谢令仪听完,心中五味杂陈,站在风中沉默半晌。


    亏她还对人兄妹俩小心提防,没料到谢翊看着人狠话不多,竟还是个妹控。所以只要谢琼安然无恙,谢翊就不会夺她家产?


    不过,这事她还得亲自确认下。是以,她板着脸,小心试探道:“那么,只要谢琼堂姐活得轻松自在,你就不会掺和到谢家的私事里来?”


    “你也知道,我父亲无子,而且他对你颇为欣赏,出入都带着你,相信你自己也清楚。”


    后半句她说的直白,几乎是打开天窗说亮话,说完便满怀希冀地盯着他。


    谢翊瞥她一眼,嘴里轻飘飘吐出两个字,“不是。”


    呵,谢令仪听完,大失所望。心中翻了个白眼,就知道男人说的话都是屁话。


    “行吧,那你还想怎么样?”谢令仪指尖百无聊赖拨弄着裙角,一阵寒风袭来,她脖子往毛领里缩了缩,“需要我做些什么?”


    谢翊见她如此上道,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冰冷的脸,终于有了些色彩,嘴角小幅度向上扬了扬。


    他往后瞥一眼谢琼,缓缓道:“我需要你,挡在我妹妹前面。倘若祖母以后要为她挑选夫君,你需找借口为她回绝。”


    “此事,你不得与我妹妹讲。”


    谢令仪听完瞬间石化:“......”


    哈,真当她皮糙肉厚,不怕骂吗?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心思替人挡灾?


    见她面如死灰,谢翊又体贴道:“你若是不愿,我也不想做那强迫人的勾当。”


    说罢,他转身便走,不带一丝挽留。


    “等等!”谢令仪反应过来,伸手一把抓住他衣袖。


    什么愿不愿的,再强迫能有把这万贯家财,拱手让给他人强迫吗?


    “就一个问题。”谢令仪见他低头看着自己被抓住的衣袖,连忙松开手,装作若无其事擦了擦。


    “你为什么要我回绝祖母为堂姐挑选夫家这件事?你方才也说了,祖母是个好人,她必定不会随随便便就让堂姐嫁出去。”


    “这你不用管。”谢翊听完,声音有一瞬的低沉,“问完了吗?”


    这语气就是要走人了,谢令仪相当识趣,没再多问,赶在他前头,转身潇洒离开。


    ——


    “哥哥?”


    谢琼见谢令仪背影远去,追过来问道:“哥哥,你方才与堂妹说了什么?我看她好像还扯了一下你的衣袖,是发生争执了吗?”


    “不是,阿琼,只是哥哥拜托她一件事罢了。”


    “什么事?就连我也不能知道吗?”谢琼歪头盯着他,好奇问。


    谢翊没立即作答,而是注意到她鼻尖被寒风吹得通红,眉心微蹙,掌心触上她额头,问道:“冷不冷?要不要先回屋?屋里哥哥已经提前让人烧了暖炉。”


    谢琼微微一愣,随即不满撇嘴,“哼,哥哥又在敷衍我。”


    “没敷衍你,是哥哥拜托她,好好照顾你。”


    “真的?可是哥哥你不能照顾我吗?”


    “真的。”


    谢琼听罢,没再听到他说话,只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碎石子,“外面好冷,哥哥送我回屋吧。”


    ——


    “嘶,大姐姐,你这屋子里好冷!”


    谢念合双手抱紧胳膊,皱着眉,吸了吸鼻子,“璞玉姐姐怎么也不提前把暖炉烧好呀,这么冷的天,冻死念念啦。”


    “冷就多穿点,少抱怨。”谢令仪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不紧不慢道:“还好意思说,璞玉不是被你使唤着,去搬你硬要从翠湖拿回来的雪人去了么?”


    “啊,念念这不是忘了吗?”谢念合吐了吐舌头,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上前眼巴巴地看着她。


    谢令仪没法子,只好把那到嘴边的热茶,递给她,“喝慢点,别烫着。”


    “是呀,奴婢为了搬那些雪人,手可是都冻红了,二小姐打算怎么赔我?”


    璞玉听见她们谈话,笑着进来,十指摊开,在谢念合跟前晃了晃。


    谢念合见状,赶紧把茶推过去,“那璞玉姐姐,茶给你喝。”


    璞玉摇头,笑道:“二小姐,茶奴婢就不喝了。您的贴身嬷嬷已经来了,就在外头候着呢,奴婢先带您过去。”


    “哦,好。”谢念合乖巧点头,“麻烦璞玉姐姐了。”


    璞玉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忽然间皱了皱眉,突觉哪里不对,低头一看她手腕,上面空空如也,她霎时惊呼。


    “二小姐,您手腕上的虎头手串去哪儿了?昨儿个奴婢亲自给您戴上去的,怎么今日就不见了?”


    “啊,念念看看。”谢念合闻言一惊,立刻撸起袖子仔细查看,脸上有些焦急,“好像......好像确实不见了。”


    璞玉顿时也慌了神,埋头帮她找。从袖口到领口,再到腰间,一遍遍摸索,甚至连她头顶的帽子都掀开看了,仍旧没有。


    “不会是掉在雪地里了吧。”


    谢念合脸色一白,眼泪说掉就掉,“呜呜呜,璞玉姐姐,你......你先别和大姐姐说,念念现在就去翠湖,一定把它给找出来。”她边说边往外冲。


    “哎,二小姐,先别急!”璞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翠湖那么冷,您要是冻坏了,奴婢可担当不起。待会,奴婢让花见去找,一定给您找回来好不好?”


    “真的能找回来吗?”谢念合眼里还噙着泪,表情委屈又无助,“璞玉姐姐,你可别骗我。”


    “一定能,二小姐放心。”


    ——


    “璞玉,我方才好像隐约听见念念哭了,是怎么回事?”


    “小姐您听错了,是外头鸟叫呢。”璞玉送完了人,又去前院找花见,约莫半盏茶功夫才回来。纵使回来了也没闲着,手上还多了一篮子雪,雪上稳稳当当放着一个小巧的雪人。


    正是那个只堆了一双眼睛的‘谢翊’。


    “小姐,您这雪人还堆么?”


    “拿过来吧。”


    谢令仪雪人拿在手里,却没立即动手,只用指腹细细摩挲着它的眼睛。片刻后,她突然取出一粒黑豆,轻轻按在雪人脖颈处。


    “好了,把它放到窗台上去吧。”


    璞玉这下却是有些看不明白了,她知道小姐堆的是浮光院那位,可既然都带回来了,那干嘛又不堆完整呢,难道是怕人知道?


    “那小姐,要是有人问起来这雪人是谁,奴婢该怎么说呀。”


    “就说,他是李介白。”


    ——


    “你说你叫李介白?”曲知意半边身子懒懒倚在屏风上,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盯着床榻上的人。


    “对。”


    “那你打哪儿来,到哪儿去,年岁如何,家中可有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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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李介白猝不及防听到她后半句,猛然抬头,牵动伤口,让他不由自主闷哼一声。


    曲知意闻声,眼睛睁得更大,目光近乎直白地落在他赤./裸的脊背上。


    古铜色的皮肤伤痕环绕,几乎没一块好肉,但他的肌肉线条流畅,遒劲有力,紧实如刀削。再往下,腰身狭窄精瘦,自有一种凌厉美感。


    虎背蜂腰螳螂腿,她在心里砸着嘴感叹,古画曾不欺她也。


    “问你话呢。”曲知意指尖轻敲屏风,视线又移到他脸上。


    嗯,脸长得也好看。五官深邃,鼻梁高挺,眼神锐利又沉稳,一看就很行。


    眼前这人,正是她前几日外出游玩时,从路边捡回来的。


    当时他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脏乎乎的手,却死死攥着她的裙摆不放,自己本想直接给他一鞭子了事,但他一抬头,她当即改了主意,毫不犹豫救下他。


    谁知,这人一睡就是三天三夜,期间,名贵药材不知进补了多少,还吃了她一根珍藏多年,价值不菲的千年人参,才堪堪转醒。


    “怎么,刚醒过来,就被本县主的美貌惊呆,说不出话来了?”


    “你是县主?”李介白察觉到她目光,悄悄将锦被往上拉了些。


    “啧。”曲知意摇头,对他的不解风情颇为失望,“如假包换,本朝唯一陇西县主是也。”


    “好,那就多谢县主救命之恩了,来日某必当涌泉相报。”


    李介白抿唇,说着便要起身,不想牵动腰腹伤口,上半身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等等。”曲知意见状,再顾不得看他一闪而过的腰腹风光,赶紧跑过去,柳眉一竖,“站住,本县主允许你走了吗?”


    “县主这是何意?”


    趁他说话的空当,曲知意眼疾手快,指尖在他臂膀间摸了两把,扶他坐下。速度之快,连李介白都没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伤口还没好全,出去也是寸步难行,要不了一日,又会抓着其他姑娘的裙摆喊救命。”


    李介白:“......”


    曲知意见他不语,嘴角一勾,又循循善诱,“我寻思,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如等你伤养好了再走?”


    “那怎么好意思叨扰县主。”


    “不叨扰,不叨扰!”曲知意挥手,跟赶牛羊似的,“就这么说定了,正好我府里缺个长工,你留下,等还完了债再离开。”


    ——


    “那公子您,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几个月来,昌十因长期在浮光院门前贩卖芋头饽饽,早已同院中的花奴们混得熟络,来去自如。这次更是当着众人面,堂而皇之地问出口。


    他心里多少猜到几分。这几个月,大主子对这里不闻不问,多半是对公子心生厌弃,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然而,闻应祈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似的,坐在藤椅上,双眼空洞地盯着门框。那眼神专注的,恨不得把木门盯出两个窟窿来。


    “公子?”昌十又喊了一声。


    “我想见她。”闻应祈终于开口,答的却是驴唇不对马嘴。后面任凭昌十再说什么,他嘴里念叨的也就只有这一句。


    不远处的花奴闻言,皆面面相觑。


    我想见她,这一消息,辗转传到戌风院时,已是十几日之后。此时正值大年初二,谢府上下皆外出拜年,唯独谢令仪嫌麻烦,称病在家。


    “小姐您看,咱们是去还是不去呢?”


    璞玉把握不住,苦恼问她。


    谢令仪微微抬眸,目光落在窗外满园的腊梅上,“去,怎么不去?”


    逃避也不是办法,有些事,总归得说清楚。


    “好嘞,那奴婢这就去为您换身衣裳。”


    “不用,就穿这身。”


    左右亲都亲过了,还在乎什么劳什子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