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正厅。
 




    宇文泰回到家中，将卢雨的说法细细讲了一遍。
 




    宇文沪静心倾听，默不作声。
 




    半晌，宇文沪说：“校事府[1]的设立是个好事，但是要弄个章程，此事还是要与郎清打个招呼。”
 




    “是的，父亲。”宇文泰笑着说，“卢祭酒建议郭济担任校事府要职。”
 




    “他完全可以胜任。”宇文沪摸着胡子，“他除了有点恃才放旷，办事那可是滴水不漏。你要向张琛和郭济学习。郭济与你年龄相仿，你们说话会更自在些。”
 




    “是，父亲。我会多多向他们二人请教。”宇文泰点头。
 




    “去见见你母亲吧，你母亲很想你的。”宇文沪示意他离开。
 




    宇文泰领命离去。
 




    仆人告知他，舒琳在后院赏雪。
 




    后院。
 




    庭院里的竹叶依旧，但是夹了些许风霜。舒琳穿着赭色水纹云锦棉袍，梳着典雅发饰，旁边坐着的是宇文泰的弟弟宇文恒。两人谈笑风生，说得意气正浓。
 




    宇文泰内心感觉刺痛，正要转身。
 




    宇文恒眼尖，说：“二哥。”
 




    宇文泰收拾好面部表情，迎了上去，行礼说：“孩儿见过母亲。”
 




    “起来吧。”舒琳温柔地笑，吩咐旁边的婢女，“给二公子上茶喝点心。”
 




    宇文泰坐在位置上，喝着茶。
 




    “许久不见你来这后院。”舒琳有些抱怨，“自从你和张依一起，和母亲倒是生分了。”
 




    宇文泰扯着嘴角，说：“与云舒无关。是孩儿公务繁忙，未能时时回家。”
 




    “上次，母亲的语气略重了些。你父亲说了我，我也知道不对。”舒琳笑着说，“你和惟士都是我的亲生儿子，包括你们的兄长。我对谁都不会偏颇的，一视同仁的。”
 




    宇文泰内心冷笑了一下。
 




    “你身边除了张依，太过冷清了些。”舒琳莞尔而笑，“季冬是个好姑娘，要不你把她带到张宅，伺候你们。她是宇文府的婢女，为娘倒是放心些。”
 




    “不必了。云舒有两名贴身婢女，还有五六个婢女是做些日常事务。人已经足够了。”宇文泰一口回绝，“实在是不需要，多谢母亲。”
 




    “我听说，张依不像那些传统的世家女子，她做官，喜欢抛头露面。”舒琳继续评价，“这样的女子，怎么能伺候好你呢？”
 




    “母亲。她在锦衣卫，为了伸张正义，不畏艰险。”宇文泰称赞说道，“她不是那种普通女子，只会相夫教子。她为儿子出谋划策，裁定主意，是个难得的才女。我很喜欢她。”
 




    “诶，这么久，也不见她主动拜见我们夫妇？”舒琳摸着鬓发，“难道是看不上我们宇文家的门楣吗？”
 




    “母亲，我们俩暂时没有这样成亲的打算。”宇文泰劝慰说道，“我们俩都是忙人。平时公务繁多，实在是没有成亲的心思。”
 




    “你喜欢她，她的性格可不是那种贤良淑德。”舒琳眼神流转，“女子还是要贤淑的，才能服从夫君的。”
 




    宇文泰看向点心，上的是藕丝糖和玉露团。
 




    宇文泰暗自思衬，母子二十几年，此时此刻，母亲还是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他喜欢吃的是梅花酥和雪花糕。卫昕和他两次吃饭，就默默记下了。有时只要他在张宅，卫昕总会吩咐厨房准备梅花酥和雪花糕。
 




    这母子二十年的情分，还比不上卫昕和他几个月的情感！
 




    卫昕与他，简直就是丝丝入扣。
 




    他越发想离开这里，回到张宅。
 




    “逾明，你在想什么呢？”舒琳越发着急，“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母亲，云舒性格很好。她落落大方，处事说话，很有分寸。”宇文泰继续喝着茶。
 




    “怎么不试试藕丝糖呢？”舒琳指着那些点心，“你不是最喜欢吃这种糖吗？”
 




    宇文泰看着点心，欲言又止。
 




    “母亲，二哥喜欢的是梅花酥和雪花糕。”宇文恒打破僵局，“这藕丝糖是我喜欢吃的。”
 




    “原来是这样。我记错了，但是府上没预备梅花酥和雪花糕。”舒琳感到尴尬，“我一会儿差厨房做好，给你送到张宅。”
 




    “不用麻烦了，母亲。”宇文泰站了起来，“我还有公务，要回御史台一趟。儿子先告辞了。”
 




    “这样，惟士送一下你二哥吧。”舒琳吩咐说道。
 




    宇文恒点点头。
 




    兄弟二人走出后院，两人没有说话。
 




    “二哥，母亲记性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宇文恒安抚说道，“这次多谢你和张经历，本来是想去张宅拜访你们的。父亲母亲最近把我看的严严的，不让我外出。”
 




    宇文泰看向宇文恒，宇文恒又和他，渲染父母的好。
 




    父母只对宇文恒比较上心，在情感上。
 




    “应该的。你少点外出，少点惹事，乖乖在家中。”宇文泰说，“听父亲母亲的话，他们都很疼你。”
 




    宇文泰是发自内心，羡慕他的弟弟。
 




    “知道了。”宇文恒点点头，玩着手指。
 




    戍时。
 




    张宅，书房。
 




    “这是宇文府送来的梅花酥和雪花糕。”卫昕拿着托盘，“你现在要吃吗？”
 




    宇文泰从案卷中，冷眼撇着点心，冷声说道：“扔了。”
 




    “好。”卫昕没有多问，将点心拿走，重新端着冰糖燕窝羹进来。
 




    “太尉同意建立校事府了？”卫昕开启话题。
 




    “嗯。”宇文泰只是发出声音，又重新看着案卷。
 




    “啧。二公子真是好大的脾气。”卫昕坐在位置上，生气地说，“从太尉府回来，您就一直吊着脸。我寻思着，我没有得罪公子啊。吃饭话又少，现在说什么只是嗯，嗯什么啊你？”
 




    “食不言。”宇文泰撑着脸，看着她。
 




    “哟，这倒是下官的不是。你这燕窝喝不喝？不喝的话我就拿出去倒了。”卫昕凑过去，正要拿走羹汤。
 




    “我喝。”宇文泰拿着汤碗，立马就喝。
 




    “你小心烫，别噎着。”卫昕皱着眉头，然后给他递了手帕。
 




    宇文泰接过手帕，擦了擦嘴，又拉了拉她的衣袖。卫昕挣脱开来，坐在位置上，扭过脸，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