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厚 作品

40. 收敛锋芒

    “我对他超有耐心了好不!”婢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普通僵硬的脸忽而鲜活起来。
 




    “少主三年没召见我们了,如今好不容易使唤我们一次,我不得使出老劲儿来......”婢女说着说着,语调里还有些委屈。
 




    沈九不吃她这一套,她看着婢女,话音里含着警告,“雀兰,他不是你的玩具,少主今后还得用他的。”
 




    “知道咯!知道咯!”
 




    雀兰一边咕哝着,一边尽职尽责地收着碗筷。
 




    *
 




    李沙棠在书房转悠,她翻出许梅娘生前留下的文书,一边阅着,一边问着沈九:“田家村那边没有问题吧?田大姑奶奶大概什么时候抵达永安?”
 




    沈九笑着应道:“姐妹们的本事少主应当清楚,那必然是铁桶一片。”
 




    “那确实。”说起这个,李沙棠忽然笑了笑,她的眼里泛着种奇异而柔软的光。
 




    “至于抵达时间......”沈九眉头皱了皱,“近日田家村暗地里埋了不少人,姐妹们要把田大姑奶奶送过来,还得再费些时日。”
 




    李沙棠掐着手指算了算时间,眉目舒展开来,“没事,不着急,叫她们稳妥为上。”
 




    沈九干脆应下。
 




    “雀兰那边如何了?”李沙棠饶有兴趣地问道。
 




    “她啊,还是老样子。”沈九话语里藏着笑意,“不过少主放心,雀兰办事一向很靠谱。”
 




    “我知道她,”李沙棠整理好文书,也笑起来,“她三年前就这样,行事不靠谱,办事靠谱。”
 




    “她要是知道您这样评价她,她不得高兴坏了。”沈九笑着说。
 




    “对了少主,”沈九突然想起来,“王家派人约了您好几次了,前几次卑职都回绝了,这次还回绝吗?”
 




    “不见。”李沙棠干脆道。
 




    “是。”沈九应着。
 




    *
 




    戌时,乾清宫。
 




    满殿的宫女太监低首而出,偌大的正殿只余垂眉饮茶的圣上和崔杜衡,以及一旁默默侍奉的李德昭。
 




    安神香缓缓燃着,饕餮纹香炉静静地待在殿中一角,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片静谧中,圣上看着崔杜衡,温和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也就是说......孟夏那孩子看不惯王家粮行的所作所为,想帮那妇人出口恶气。谁知那妇人性子颇为刚烈,直接自刎在太和殿门口。”
 




    “是......”崔杜衡眸里充满怜悯,他弹了弹手中的白瓷盏,面色似在犹豫,“祝余私以为李姑娘做得对。夫子上课常言仁心仁性,可当世有几人能做到?
 




    祝余说句心里话,王家毕竟还是李姑娘的依靠,可她不仅没有偏帮王家,反而还大义灭亲,帮着我朝百姓说话做事。
 




    祝余不由想到李将军,无论如今他做了什么,可在十年前,李将军曾不畏强敌、不惧流言,亲自为永安百姓开辟了一条生路......”
 




    圣上有些困了,他强撑着精神,浑浊的双眼第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崔杜衡,这个他从小照看到大的孩子。
 




    宫灯里的烛火艳艳燃着,在崔杜衡身上洒下一片光影,模糊了他眉眼间的棱角。
 




    像极了故人归来时。
 




    “好了,你别再为孟夏开脱了。”圣上咳了咳,咽了口茶,继续道,“初雄是朕兄弟,他唯一的孩子只要没犯什么大错,朕都不会怪罪的。”
 




    崔杜衡松了口气,他眼底的笑意渐渐明晰起来。
 




    “更何况......”圣上朝着崔杜衡笑了笑,“祝余说的也很有道理,孟夏做的还是好事,更不应该受到指责。”
 




    崔杜衡心里蓦地涌上一股怪异的情绪,他握杯的手指微动,眼底泛着波澜。
 




    圣上看着崔杜衡,眼里的光影越发慈爱,“祝余啊,夜色已深,今夜你就别回府了,就在侧殿睡下吧。距你上次留宿乾清宫,都过了好几年了.....”
 




    那熟悉的、隔段时间就会出现的恶心感骤然涌进崔杜衡的胃道,在他的胃里横冲直撞、打破隔膜,撞出阵阵酸水来。
 




    崔杜衡压下胃里的恶心,唇角勉强勾起,平静地应了下来。
 




    圣上满意地笑了笑。
 




    *
 




    翌日,巳时。
 




    此时圣上刚刚下早朝,他挥去了御辇,转身漫步在御道上。
 




    “祝余啊,”圣上感受着清爽的秋风,温和地看向崔杜衡,“今早的事,你怎么看?”
 




    李初雄投敌一事争议太大,当初为了平息众怒,朝堂匆匆忙忙就将李初雄推出去当挡箭牌。可几天过去,等众人冷静下来后,早有人对此提出质疑。
 




    今早,左拾遗杜宏光递出奏折,朗声道出李初雄冤屈,要求朝堂开庭重申。
 




    众朝臣无一人应声,许久后,左仆射陆敬舆顺势提起王家粮行杀人案,向圣上强调“公道”二字。
 




    右仆射崔良玉也站出来,扬言李初雄罪无可赦,妇人之死另有隐情,要求圣上彻查。
 




    陆相门生就此与崔相朋党吵了起来。
 




    陆相与崔相是出了名的不对付,前者对崔杜衡有教导之恩,后者是崔杜衡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