螃姑 作品
87. 六年后087
“抱歉。”
盛朗眉头一压，放缓脚步……
“你在国外不常跳舞吗？”
“小时候学的，第一次跳。”
“那我岂不是很荣幸，firstdance……”
倪孝雅十分惊喜，眼睛很亮，盛朗松缓一笑，在音乐结束的一瞬，松开倪孝雅的手。
盛宸正与倪俊贤坐在一处，见盛朗回来，鼓掌笑道：“好好好，实在是佳人一双。只踩了一回脚，果然默契。”
又满脸消遣地对倪俊贤晃晃酒杯：“你比你妹差太远，忘了上次是谁在新东信誓旦旦，士气惊人。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也不知道往前凑凑，一个人缩在这喝闷酒。”
倪俊贤面色不悦，却也摊手笑笑：“我放弃了。没告诉你吗？”
盛朗自落座始终不参与对话，此时偏头看过去。
盛宸一见，兴致更是好得压不住：“我还没出手呢，你就知难而退了？”
他给倪俊贤倒酒，“高门是难攀，但毕竟不是亲孙女，压力不大吧。你长得又不难看，既不风流，又自认能给人安全感，放手试试，怕什么。”
孝雅随即小声问道：“以臻和苏老奶奶究竟怎么回事啊……”
盛宸耸耸肩：“不重要。知道结果就可以了。那只满绿簪子保守估计小百万，还不明白吗？”
“和这有什么关系。”倪俊贤心里烦闷，不欲理会。又松了松领带，将酒一饮而尽道：“因为君子不夺人所好。”
盛宸颇为意外，抬眼去看盛朗，心说倪家这小子还算有点眼色。
又见盛朗面容未动，望着倪俊贤一股任其东西南北风随意刮来的松散坦然之貌……盛宸不禁笑了一下，对倪俊贤说：“没听错吧？原来你是君子？真令人意外。好，你退出了也好，至少我松口气了。”他又倒酒。
孝雅摇摇头：“你松不了气了盛宸，你如果也喜欢以臻，恐怕这杯酒也要伤心地干掉。”
“什么意思。”
“以臻应该是有男朋友了。”
“什么？”盛宸眉头一凛，推了把眼镜，“展开说。”
倪孝雅见盛朗的目光也压过来，只觉得此事确实令人意外。便叹口气，把那日在foursquare展会的所见所闻详细描绘。
“当时路过，我看到那位叫荣熠的设计师正给一个女孩戴手链，又很深情地抱着她。那时看背影我就觉得像以臻，我哥偏说不是，可刚刚，你们也看到她腕子上戴着一条细链子吧……就是那条。”
“错不了的。”孝雅坚持，“那只手链是限量的，我当时提出高价买，设计师坚决不卖，说对他意义重大，之所以叫beginning，也是因为有个女孩给过他事业的开始，现在想想，说得大概就是以臻吧。毕竟是限量款，没有别人有。”
倪孝雅说完，只觉得面前阴沉，压得她透不过气。她也替哥哥与盛宸这两位失败者惋惜，却又顾忌两位面子，不想男士输得太随意，便道：“那位设计师确实也很不错，潇潇洒洒，品味很好，个子高，长得俊美，也很衬以臻，事业有成，看上去很有前途……以臻选择他也有道理……”
倪俊贤摊开一只手：“可以了孝雅。这些话我听了好几日了，不想再听。”
倪孝雅又道：“我只是想说，像以臻这样的女孩，挑个好的不是很正常吗？也不能证明你和盛宸就是不行。况且以臻说了，她已经空窗快两年了，难道不该谈恋爱吗？”
“好了……”
盛宸皱眉，视线紧张着，落在盛朗尾指某处抑制不住的神经跳动上。它已经好久没发生了。
盛宸只觉得身边异常安静。这份安静难得令他不安，六年前的病房里，他常感到同样的安静。当天生盛气的人选择沉默，这份沉默一定是足够厚，足够死寂，才能压得住一切……
“请问是盛朗先生吗？”身边忽的有男侍应问，盛宸率先道：“是。怎么？”
“有人让我送这个过来。说是盛朗先生的，物归原主。”
盛宸见是一只厚信封，道：“留别的话了吗？”
“没有，只有这个。”
盛朗面色无澜地道了声谢，抽出，果然是只叠好的手帕。他笑了一下，的确是不需要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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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晚宴过后，夏以臻便像脱胎换骨。苏慧深的话，令她突然放下了很多纷乱的想法——庭院朱楼，歌舞宴宾，再多的浮华热闹，也都如海市蜃楼，总有消散结束的时候。留是留不住，不如现实些，稳稳当当走好脚下平实的路。
与苏慧深的意外相识，虽令她惶恐，但后来见其与沈泰一样，日常并无架子，生活也只像寻常人家一样满是生活气息，便也安然接受。
偶尔电话两回，或被叫去吃顿家常便饭，还有一次喊她去家里陪着腌黄瓜酱菜，腌小辣椒，用的还是沈泰妻子抄录的小方，相处起来不涉财物，也愈发轻松。
夏以臻眼前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试播片尽善尽美地做完。
距离月底没几日了，她一连熬了几个大夜，成品看了不下二十遍，终于在陈煦和宋言心一遍又一遍“已经很完美了！”的无力感叹中，将终稿交了上去。
交上去的那日傍晚，她又在台里遇见蒋忆涵，蒋忆涵也刚交了试播片，同样面容疲倦。
从前想请病假时没病发生，现在赶着要交稿，竟开始咳嗽。夏以臻听她咳得厉害，似乎还是干咳，每一声都听着揪心，便走过去道：“你吃点蒸梨吧，梨，川贝母，一起蒸，我见人这么做过，好像是好用。”
蒋忆涵一脸意外，笑出声道：“我咳坏了不是更好吗？毕竟是靠嗓子吃饭的。这个时候来关心对手，你是不是太闲了。”说完又拿起纸笔，“你刚刚说梨和什么？”
夏以臻见她这样也笑了。看自己和对方眼睛下各有一只青色大眼袋，尤其是蒋忆涵，还用心拿遮瑕膏遮了也遮不住……挥笔写道：“川贝母。一起蒸。再配上二乘二十四小时睡眠，一同服用。准能大好。”
蒋忆涵再度哧一声笑起来，只觉得这一瞬，有种高考结束起身交卷的感觉。即便是高中三年再不对付的同学，此刻交卷离场，也能凭着三年脸熟，轻松面对了。
她把方子装模作样地叠起来，塞进包里的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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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到夏以臻对面去，道：“不容易，总算是弄完了。我前一周一直在北部郊区草原，风沙大，一张嘴就是风拌沙土。Chris果然是脾气大，对诸多条件不满意，又嫌是试播，不想费力，日日让助理来替他走位……实在难伺候。原本三天就能拍完，生生拖了一周，越拖嗓子越严重，睡眠也严重不足……”
“是不容易。”
夏以臻心道Chris欺负人，被人撕下来果然不冤，一时在心里暗暗希望他再也别红……又安慰蒋忆涵道：“但好再最终是交上来了，你的片子质量总有保证，剩下的就看咱们台长了。我们能做的，就是保住小命，别死在片子上映前……”
蒋忆涵放松了身骨，靠在椅背上心情不错：“是该补补觉，这几天感觉魂都没了。说实话，好几年没有这种感觉了，但又好像每隔几年就有一回。中考，高考，艺术考……上次这么累，还是咱们毕业那会，我去云贵拍毕业作品，也是日日睡不够觉……”
“好在最后成片不错，真的很不错！一切都值。”夏以臻回忆起来，“总之我当时在校网上看了好几遍，看完就很想去旅行，我当时也真的很羡慕你……”
“羡慕我？”
“对啊，羡慕你业务好，能力强，有很多愿意和你共事的伙伴，也羡慕你能负担得起好设备，我当时真的只有一部手机……相机还是后来才有的。”
夏以臻停了一瞬，认真道：“是羡慕，不是嫉妒。我真诚地喜欢你的作品，也真诚地，觉得你很棒。”
夏以臻望着蒋忆涵，只觉得她此刻的眼神实在是无力且憔悴，望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往常的精气神，也不犀利了……夏以臻道：“你没事吧，发烧了？喝水吗？”
蒋忆涵垂头笑了一下，摇摇头，“你有时真令人不知道说什么。”再抬头时她说：“其实我也很喜欢你的作品。同样是真诚的，不光现在，六年也是。”
蒋忆涵还是第一次如此平静地开口：“我比你还记得你当时只有一部手机，就是因为真的喜欢你的作品，那时才不能接受，不能接受自己拥有那么好的条件还比你差。能力差，运气也差。”她抬头笑笑，“我的镜头为什么拍不到盛家人？”
夏以臻刚欲启齿，又听蒋忆涵道：“所以这么多年我不止是想和你比实力，也想和你比一次运气，好在，这次是我运气好，我拍到Chris了。”
见她认真，夏以臻点点头：“我不知这样说算是安慰你还是打击你，我认识盛朗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盛家人，如果知道，那部片子可能拍不好……其实你说的对，我是拍小镇风貌出身的，擅长拍的就是身边的寻常人事。最近有人跟我说，要顺着自己的性子做事，不要拧着来，会吃苦头，这些话其实我几年前就听过，只不过一直没往心里去，现在再听，觉得挺对。我的确是适合拍小市井，你也适合去做大视野，而选题不分大小，只是风景不同。”
倏忽安静，蒋忆涵温柔地笑了一瞬：“夏以臻，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一直都是。”
她说完又咳起来，夏以臻转身接了杯水推过去，“如果哪天我们不需要竞争了，我希望你能把我当个朋友。”她笑笑，“至少，尝试一下。我这人其实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