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飞袋

    林娘子掀开围帽,对我道:“今日李大娘子、万大娘子和东家来的人对账,嫌我们吵闹,就放我们出来玩,姐妹们小时候也都喜爱骑马游弋,于是就赁了马匹到上林苑来,原想着我们这种身份的,跑远一点好,不料跑了这么远,还没落脚呢,倒遇上惠王殿下围猎,猎场外的守卫撵我们速速离开,这不正往回走呢,就遇上了这茬子事儿。”
 




    “真是可怜,好不容易得空出来,却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呢。”被撵得到处跑,凄凉又狼狈,姑娘们都一脸难过。
 




    这时营地里,惠王身边的护卫走到营地围栏边上,对我们这边大声道:王爷准姑娘们在营外歇息赏玩。
 




    姑娘们瞬间雀跃,欢喜地栓好马儿,铺好地垫,拿出各种吃食酒水,和乐器席地而坐……
 




    我留下跟姑娘们一起玩儿,说说笑笑,蹭点吃喝,听她们唱歌儿。
 




    花铁铁平安和堂邑夫郑清他们回了营地里面,搬出来几个蒲团一张几案,摆上茶水,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看书诵文。
 




    柳花郎背了个大包袱,策马回来,他丰神俊朗,引得姑娘们惊艳。但她们知道这是惠王的营地,不敢高声尖叫,只能收敛,朝柳延年疯狂招手,打个招呼也就罢了。
 




    我赶紧跑过去,看他又弄了什么稀奇玩意儿。只见他包袱里有几把轻便的弓弩,还有好多好多红色的,笼包大小的,油纸袋。
 




    柳延年说这是飞袋,专门练习反应力和准头的移动靶,若是想练射声,在这小飞袋上挂上铃铛,就行。
 




    说着柳延年,将一个小红飞袋,放到弓弩上发射出去,众人一见,便知其中妙处,柳延年得意道:“这又方便,又安全,又好玩又刺激,怎么样?花铁铁,要不要挑战下?”
 




    “来吧!”
 




    飞袋里面装了红粉,射中的瞬间炸成红雾,让人看着就非常兴奋。而且飞袋由弓弩即时突发射出,不仅速度快,方向也不固定,更不能提前预知,对射击者挑战极大。重点是完全保证了柳延年的安全。
 




    花铁铁试了试,射空了几箭,觉得确实不错,很有挑战性,夸赞道:“这东西好这东西好,柳大哥,有这好东西,你早些拿出来啊。”花铁铁叫了声大哥,其实就是为刚才戏耍柳延年的事道歉了。
 




    柳花郎扬了扬下巴点点头:“前些天你练射声,我就想到这些东西了,才准备好,原打算带去靶场给你练习的。这次你淘气就算了,若以后再戏耍我,给旁人看笑话,咱们就别做一家人,这些好玩意儿,你也别沾边儿了。”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花铁铁“切”了一声,道:“不戏耍就不戏耍,谁再敢看你笑话,我射他铃铛!”说着,搭弓上箭瞄了一圈,之前笑话柳延年的那些守卫,瞬间觉得小~胯一凉,都敛了神色。
 




    上位者们听说有新奇玩意儿,也想尝试,便宣柳延年把东西拿过去介绍一番,然后去远处的空地上玩。这东西上瘾,他们玩得入迷也过瘾。
 




    平安拉着郑清去采花。柳延年忙完那边,就退回来和花铁铁一起背书,花铁铁嫌他背的太快,又想欺负他,不过忍住了,就说他声音太大,像蜜蜂一样影响人,让他不出声的背。
 




    那边姑娘们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弹弹唱唱也没见她嫌声大,显然是在找茬,不过柳延年觉得花铁铁没把他形容成苍蝇,也算是有长进了。他很容易满足,于是就闷声默背。
 




    我和堂邑夫在一边对练,拆解招式,帮他积累赢得学宫大考擂台比武这一关的经验。
 




    万三娘子和林娘子那边把酒言欢,起舞踏歌。花铁铁背着背着书,看着姑娘们不知道在想什么,竟一时间看迷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翻了翻手里的书,忽然感觉有点看不进去了,把我叫过去歇会儿喝口水,一边给我擦汗,一边问道:“啧,为什么男人们都喜欢那样的,我长得也挺漂亮的啊?”
 




    我抱着茶杯喝水,不等我回复,柳延年就插话了。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柳延年呵呵一笑,扬声把花小楼的东东姑娘叫了过来,东东姑娘笑靥如花,走到我们面前,温柔地俯身行礼,轻声问道:“柳郎君叫我作甚?”
 




    柳延年示意东东姑娘坐他身边,又侧头对花铁铁道:“瞧好了,我叫你看看到底为什么?”说着他用手蘸了一下他那杯凉了的茶水,弹在东东姑娘的脸上。
 




    东东侧头一躲,仍被茶水打得抖了一个激灵,回过头来,眼里全是不解和委屈,轻咬了一下饱满粉亮的嫩唇,娇滴滴地嗔道:“啊,郎君,这是为何?”
 




    采好花的平安,打发郑清去营地找了一个空酒坛子,到湖边洗涮取水。她捧着花回来,正好撞见这一幕,不经感叹:东东姑娘真美,所谓我见犹怜,便是这了。
 




    平安随手摘了一朵花儿,别在东东姑娘头上,“真好看!”东东闻言略带娇羞,酥手扶鬓,低眉浅笑,眼光流转,尽显风情。
 




    花铁铁看愣了。
 




    柳延年眼睛转了转,先把我拉到身前挡住,才用手又蘸了一下茶水,弹到发呆的花铁铁脸上。
 




    花铁铁瞬间抖了一下,回过神抹了一把脸,粗着嗓子怒道:“你特娘的要干啥,找死啊!?”花铁铁觉得果然不能对柳延年太好,这小子就会蹬鼻子上脸,一副她可不是楼里那些好脾气的姑娘,随他欺负的样子。
 




    这一嗓子,吓得柳延年瑟瑟,东东姑娘失色,远处的姑娘们都伸头往这边看,连营地围栏边戍守的护卫也纷纷侧目。只有平安呵呵笑起来,她虽然戴着围帽,却还是用花挡了挡嘴巴。
 




    对比竟这样明显,所谓的“为什么”也显而易见了。
 




    看着花铁铁的架势,柳延年推了推身前的我,向我求救。我啧了一声,心道你既怕皮肉之苦,就别招惹她啊。
 




    我回头白了一眼双手合十恳请我庇护的柳延年,先叫东东回去,然后对花铁铁道:“同样几滴茶水,你对比一下你和人东东姑娘的反应,就知道为啥那些男的都喜欢那样的姑娘了。”
 




    花铁铁对柳延年的怒气未收,听我这样说一下懵了,大咧咧地问什么反应。柳延年可不打算再多嘴给她继续解释了,毕竟有生命危险,只缩在我身后躲着,我叫花铁铁行了别想了,背书要紧。花铁铁还是趁我不备,用她的大长腿踢了一下柳延年。
 




    郑清抱着坛子过来,平安就在几案上插花,忽然花茎上爬出一个小虫子,吓得平安尖叫起来,不等我们众人将虫子驱赶,正端着茶杯喝水的花铁铁,一声高呵:“我来!”
 




    只见花铁铁高高举起手中的茶杯,然后重重落下,于是,虫子和茶杯瞬间化成了齑粉,花也被摧残,几案被砸了一个大坑,停滞了一息,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中间折断,上面的茶具和插花的酒坛子,应声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