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赴 作品

105. 明昭之死

    谢家到底没有被处斩,而是改为了流放。
 




    因为东羯族兵犯宁武关的消息终于传到了盛京。
 




    “陛下,宁武关已然失守,明侯爷不知所踪,有东羯族的探子说,明侯爷已然投靠东羯,成了东羯王的座上宾。”
 




    皇帝怒不可遏,当即派人前往驿馆捉拿阿单余作为人质,这时,他甚至颇有些庆幸阿单余爱好美色,抢掠民女被谢如琢、薛衡发现,提前派人将他们监禁,不然此刻只怕已经人去楼空。
 




    谁知,禁卫领命去竟依旧空手而归,“陛下,臣怀疑,这朝堂之中,有东羯族的内应,里应外合携助阿单余。”
 




    “是谁?”皇帝目露阴沉。
 




    禁卫道:“是裴大人。”
 




    “裴元俭?你可有证据?”
 




    一旁的裴容走出来,露出一张清秀斯文的面孔,他叩头。
 




    “小人乃裴征之子,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打断他,“如实将你知道的说出来,若有一字虚假,朕要你的命!”
 




    “是。”裴容目露心痛:“兄长因他养父之死与裴家交恶,连裴家都不愿意回来。小人虽不是他一母同胞,却由裴夫人一手教养长大,视她如亲母无异,实在不忍她日日以泪洗面,便决心查清误会。”
 




    “谁知,竟意外发现,那人来自东羯族。”
 




    “小人在他屋中的砖缝里,发现了一件襁褓,这上面的对竖纹织锦乃东羯所有,且有他表亲指证,他来历不明。”
 




    “而兄长被他收养,也疑点颇多,兄长明明是要去裴家祖籍休养,路上家丁不过离开一时,偏偏这么巧,兄长就被山匪所捋,且还被一个马夫所救?寻常马夫,缚鸡之力,怎能力斗山匪?岂非无稽之谈?”
 




    “如此看来,必定是早有预谋,兄长出身不凡,又才学过人,将来必定成北宫肱骨之臣,又出身裴家,陛下只会全然信赖,断不会升起一丝疑心。这样的一枚棋子安插在我北朝朝堂,我北朝何安?”
 




    “东羯族煞费苦心,兄长现如今更是官居一品,陛下的左掌右臂,若他有心谋反当真是防不胜防,纵使小人对兄长兄弟情深,为了陛下和百姓也不得不泣血告知陛下。”
 




    裴容打量着皇帝神色,一字一顿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臣本想,兄长与此人相处数年,定不可能全不知情,唯一的可能便是,兄长重情,故意隐瞒,可兄长断不该如此清白不分,是非不明。”
 




    “可在路上听闻,宁武关失守,平南关,定庸关也已经沦陷,我北朝英武男儿,怎会如此不堪一击,小人不想疑心兄长,却不知,除非里应外合,东羯又怎会如此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地?”
 




    这句话,让皇帝的疑心陡然变大,他凝了凝眸,宁可错杀,不得放过。
 




    “来人,派兵将裴府团团围住,无诏不得出!”
 




    裴容眼里闪过一丝冷笑,再离开时,正巧看见跪在那的明昭。
 




    他停步:“明世子,哦?我忘了,陛下已经剥夺了你的世子之位。”
 




    “你现在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
 




    明昭连正眼都未看他,冷冷嗤道:“卑鄙小人。”
 




    裴容并不生气,拍了拍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你生父卖国求荣,昔日高不可攀的明家如今人人践踏。”
 




    “这滋味,明昭,你以后还有的尝。”
 




    他转身离去。
 




    明昭手死死攥成拳,不可能!他爹绝不可能背叛北朝。
 




    “皇上!边关失守,明昭愿领兵前往!”
 




    他大声朝着御书房内喊,太监着急的在旁边阻拦,态度也没了昔日畏惧,动作粗鲁的拉扯他。
 




    “你去领兵?还是带兵投敌?”皇帝大步从御书房内出来,刚服食丹药留在口中的苦涩,让他怒气更加汹涌。
 




    他一脚将明昭踹翻。
 




    明昭又跪直背脊,“我父,铁骨铮铮,断无可能背国偷生,请陛下恩准,明昭领兵出征。”
 




    “我愿立下军令状,不胜,明昭便以死谢罪!”
 




    “这可是你说的?”皇帝眼眸微眯,“朕就派一支军队给你,两个时辰后出发!”
 




    “不胜,你就当场自刎。”
 




    “是!谢陛下隆恩!”明昭起身,毅然决然的踏出去。
 




    皇帝挥了挥手,一名暗卫无声无息出现,跟在明昭身后。
 




    明明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却连他想去同秦芜告别都被阻拦。
 




    明昭压下不舍,着红白盔甲骑马走出城门。
 




    城门下,秦芜抱着琴飞快往城门上奔,再顾不得世家女一举一动不急不缓,不可急走不可奔跑的规矩,也全然不在乎体面。
 




    可惜,她只能远远看见长长的军队,却看不清,哪个是她的心上人。
 




    熟悉的琴声从她指尖倾泻,遥遥传去,似含了诉不尽的绵绵情谊,声声珍重,声声凯旋。
 




    终于,再也看不见。
 




    秦芜捂着脸,哭的泪流满面。
 




    姜回静静跟在她身后。
 




    城外,黄沙漫天,风也凄苦。
 




    姜回下去时,正巧在城门前遇见谢如琢,两日不见,昔日名声赫赫的谢家世子,成了狼狈的阶下囚,恍若隔世。
 




    “谢大人。”
 




    “长公主。”即便如此落魄,谢如琢仍旧不改一身风华。
 




    “多谢你为我谢家求情。”
 




    “不必。”姜回微微摇头,眼底,是对这俗世的看透和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