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珠肯忍让肯退步，越是这样，沈宁音心中越是坚定地护着。
 




    在众人看来，薛岚已经放言要作壁上观，沈宁音偏冲着他展露强势态度，这不啻于螳臂当车。
 




    这些皇城司公事们可与旁人不同，律法、规矩，他们若铁了心不守着，也没人能拿他们怎么样，他们更擅长拿律法、规矩去将人往死路上赶。
 




    也就是三个月前，曾有权贵红人自矜身份高贵，不把人放在眼里，得罪了其中一位公事，最后，生生被人家找到了一个远亲与伪朝旧臣相勾结，最终被株连，全家流放。
 




    上京城这些簪缨大族，天朝上流，哪家没几个远房亲戚的？
 




    众人尽都不敢作死招惹薛岚，可若是别人作死，那就在没有比这种热闹更爱看了。
 




    “呵。”陈夫人嗤笑一声：“秦少夫人，您可别顾左右而言他，我的女儿被你们家玉姐儿牵连，累及了名声，如今这么多人瞧着，总归要给个说法，你身份虽高，却也别想耍赖！”
 




    薛岚目光一直关注在沈宁音脸上。见她听了这话丝毫不见慌乱，冷静得连他都不由得侧目。
 




    沈宁音就有这点好，越是紧张的形势，她反而越冷静。她知道，陈夫人从来客气，但那是在没有涉及根本利益的前提下。
 




    如今陈家女儿们要是坏了名声，陈夫人这次好不容易盼来的联姻机会要泡汤不说，摊上这种事儿，只怕就连普通京官家都要挑拣她家的。
 




    “陈伯母！我沈家待你家不薄，您岂能这样？！”沈引章沉不住气，红着眼圈愤愤开口。
 




    沈宁音听罢，眉头略蹙，她也知沈引章没有恶意，可沈引章到底没经历过宅院里头的阴司，情急之下话里头漏洞百出，反会叫人作了垡子。
 




    果然，下一瞬，陈夫人眼眸一亮，冷笑着上前两步：“错了就是错了，就算扯出来这层关系也不能改变。”
 




    沈引章脸色一白，她没经验却也不是个蠢人，一听这个就知自己说错话了，她这话倒像是变相承认侄女有错似的。
 




    “不过既然你们家都说到这份儿上来，那我也不为难你家玉姐儿。”陈夫人转头看向沈宁音道：“只要二少夫人让玉姐儿当面儿给认个错，我就替闺女们做个主，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她一脸大度，惹来一众人夫人们赞不绝口。有薛岚在，又有卞小公爷家的家奴，任谁都知道该怎么站队。
 




    “姑姑……”沈玉珠冰凉的手在沈宁音掌中轻颤：“算了吧……认个错而已，我认了……”她眼里的光亮暗淡，眼神有几分涣散。
 




    沈宁音心下一紧，用力握住了沈玉珠的手，想要安抚她。
 




    四面楚歌，委实艰难。尤其，连唯一鼓起勇气帮忙的沈引章，也是帮了倒忙，此刻沈引章眼睛通红，快要哭出来了，看向沈宁音的目光中只盈满了自责与伤心。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朝着陈家人倾斜。
 




    薛岚静静看着，一双凶戾的眸子带着几分审视，他忽然有几分好奇，这样的情况，眼前的女人会怎么做？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家的玉姐儿，天性纯良，本夫人绝不相信她会做这所谓的主谋。”沈宁音神色严肃，盯着陈夫人的眼睛，忽然弯了弯嘴角：“若陈伯母不信，那便对簿公堂。我沈家，昌平侯府，定奉陪到底！”
 




    所有人都震惊了。
 




    沈弦思瞬间黑了脸，沈含鸢也顾不上避嫌了，提着裙摆就跑了过去：“沈宁音！你什么意思？！你侯府也就罢了！咱们侍郎府何时准你说了算了！”
 




    沈宁音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陈夫人。陈夫人显然也惊得不轻，变幻着神色一时说不出话来。
 




    此时，沈宁音袖子一紧，就听见沈弦思咬牙切齿的声音低低地传来。沈弦思声音极小，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你疯啦？！你一个出嫁女，你甚至都不是我们沈家血脉！你凭什么来管我们沈家的事、做沈家的主？”
 




    沈宁音勾唇一笑：“是么？我说了算不算，也不是你沈弦思决定的，你大可以试试看，父亲会不会依着我。”
 




    沈弦思神色轻蔑，气得正想冷笑，便觉掌中一轻，沈宁音用力抽出了袖子，也不看她，淡然说着：“那你觉得若是玉姐儿当场道歉，认下此事，等待沈家其他未出阁姑娘的，会是什么样的亲事？”
 




    沈弦思脸色微变，她有亲事，今日也有自己的目标，沈弦思自然不怕。但沈宁音原也不是说予她听的。沈弦思还没说个什么，旁边儿的沈含鸢跟沈引章已经回过味儿来了。两个姑娘脸色惨白。
 




    沈含鸢连忙把沈弦思往旁边儿拉：“沈宁音说的也有道理……”沈含鸢可没什么亲事傍身，拉开沈弦思之后，看向沈宁音的目光都收敛得多了。
 




    有沈引章跟沈含鸢拖着，沈弦思就算想作妖，这会儿也没那个本事。
 




    沈宁音便静下心来应对眼前的情况。
 




    这般绝处，自不能陷入什么自证陷阱，沈宁音偏要主动出击，鱼死网破便是她给陈夫人安排的结局。
 




    沈宁音却很清楚，一叶障目终究离不开本能本质，深闺的姑娘们再如何明珠待现，但凡上了公堂，不论对错，名声也毁了。
 




    谁家愿意娶回去个麻烦的女娘？
 




    陈家根基不稳，她们赌不起。
 




    “怎样？”沈宁音不卑不亢：“陈夫人与几位妹妹若是要去，我们自当奉陪。”
 




    薛岚露在外面的手指微微曲起，指腹在光滑的扳指上轻抚，看向沈宁音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不明的亮色。
 




    双手交握在身前，沈宁音神色是一贯地淡。她看似在等着陈夫人的回答，其实，早已经预见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