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杀猪匠 作品

55. 两夫

    沈宁音思忖,皇城司的能耐到底是大的。
 




    染竹的消息第二日便递到了沈宁音的跟前儿,说是找着了。
 




    沈宁音听说来的不是薛岚,她倒也没觉得什么,毕竟薛岚如今在皇城司举足轻重,哪里能日日得空来管她的事?
 




    只是沈宁音没想到的是,一大早送染竹回来的甚至都不是皇城司的番子。
 




    她行至客厅,方到门口,就瞧见那半敞开的牖窗边围满了娇羞的小丫鬟,一个个的议论纷纷,还时不时有人低声地笑。
 




    “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如此清俊。”
 




    “你瞧那玉坠子,必也是殷实人家……”
 




    丫鬟们窃窃私语,一个个窥得粉面桃腮。
 




    忽见人来,丫鬟们俱都吓得散开,一个个白着脸低着头生怕吃了挂落。
 




    沈宁音只作没听见,并未责怪。
 




    她掌过家,也见过后宅手段,深知道,权贵家的下人不好做。卖身契捏在人手里,随意发落、打死都有的。
 




    沈宁音自己也是苦过来的,犯不着因为这点事儿为难人。
 




    而且,侯府里头闵氏是个泼辣的,再加上秦耀阳前头那位已故大郎在世的时候也争气,昌平侯屋里的几房姨娘都给打发了。连那已经出嫁的庶女也是死了生母的。再加上昌平侯年岁大,这些人被女主子压得死死,半点风吹草动都能要命。
 




    而年轻一代的秦耀阳又闹了荒唐,松鹤堂那边就更看得严些。如今冷不丁来个俊俏的小差役,她们又岂能不心襟荡漾的?
 




    沈宁音弯了弯嘴角,径直走了进去。
 




    侯府的丫头们见惯了秦耀阳这等容色,眼界定会高些。沈宁音倒是有些好奇这来的人会是什么好模样?
 




    可谁知,她甫一跨进门槛,迎面撞上的,竟是一双久违的眼。
 




    男人眼眸温润,有着江南水乡将养出来的婉约,亦有着读书人特有的儒雅。
 




    沈宁音心情复杂,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眼瞳有些恍惚,还有些不敢认。她缓缓攥紧了袖中的帕子。
 




    前世时的初见,原是在新婚洞房,从那时起,冷元景就没给过她半分好脸。
 




    沈宁音是背着污名嫁过去的,是上京沈家的弃子,是阮家不要的女儿,无妨如何磋磨,也不会有人撑腰。
 




    见她进门,男人略抬衣摆起身。相同的眉眼,截然不同的态度。
 




    “二少夫人。”冷元景规规矩矩行礼,眸中甚至闪过一抹惊艳。
 




    原来,没有了前世种种牵绊,他也有这般客气的时候。
 




    即便前世他花的用的,甚至连那蓄养姬妾、寻欢作乐的银子,每一分都是沈宁音给的,这男人也一辈子没对沈宁音有过这样的眼神。
 




    沈宁音款款走到上首落了座,抬眸看他。
 




    今生的自己,不是他冷元景有名无实的妻,而是他高攀不起的贵妇,侯门嫡妻、昌平侯府正经的少夫人。
 




    沈宁音没有理会他眼睛里灼灼亮色,先是吩咐人上茶,紧接着转身冲一旁的下人蹙眉:“管妈妈,你怎么做事的?既有男客,合该去回你们二爷,来回我作甚?”
 




    掌着门房的管妈妈原本听那姓冷的说送了染竹回来,想见见二少夫人,她想着二少夫人新掌家,这姓冷的讨了赏赐,二少夫人一高兴,说不准也给自个儿漏些赏,还能混个脸儿熟。可谁知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管妈妈立马惶恐,一脸难色,看向冷元景的目光也没了先前的客气,慌忙道:“是奴婢的疏漏,只是二爷往日这会子也不在府邸,所以……”管妈妈说这个话时,也是心虚。
 




    冷元景堪堪愣住,他难得略有局促,好一会儿才道:“是在下不好,在下只顾着送染竹姑娘回侯府,竟没凑着好时辰。”
 




    沈宁音那句话也并非当真责备管妈妈,对秦耀阳在不在府里也不甚在意。按着理讲,染竹是祁秀院的人,沈宁音又掌着家,管妈妈找谁主事都可以,同样也可以来找她沈宁音。
 




    她就是要表明一个态度,叫门房的人知晓,往后这人再来,就不必来回自己了。如此,还能得个稳重的贤名。
 




    听了冷元景以退为进的话,沈宁音脸上波澜不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原是我招呼不周,公子何错之有?是妾身的不是。”
 




    冷元景有些目瞪口呆,没料到她竟装不认得自己:“少夫人可还记得……”沈宁音没给他旁的机会,抬手去兰香袖子里拿银票,打断道:“这里有些银两。”
 




    染竹失踪原是因着薛岚的事儿,但即便如此,该给皇城司的差旅费还是不能省的。来这儿之前沈宁音嘱咐兰香多带了几张。
 




    都是十两一张的,还有些散碎银子,预备着来的人多,另给的打赏。
 




    可如今来的是冷元景,沈宁音倒也省了。
 




    但就算不顾着侯府的体面,也不能叫祁秀院的下人们寒了心。
 




    沈宁音从十来张里头抽了两张。一张五两、一张十两。想了想,她又把那张十两的塞了回去。
 




    正要吩咐兰香把银子递给冷元景。门口传来请安的声音。
 




    “二爷来了。”
 




    沈宁音与冷元景举目望过去时,秦耀阳正好走进来。
 




    他呼吸有些急促,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将才走得急切。
 




    秦耀阳匀了下气息,提步走到沈宁音身侧。他看了一眼冷元景,又小心翼翼看了看沈宁音。
 




    沈宁音今儿一早就听守夜的丫鬟说,说二爷昨儿半夜来过,盘桓一阵又走了。兰香还特特打听了,秦耀阳晚上照旧是在祁秀院旁边儿的跨院歇下的,连他素日爱去的小书房都没呆。
 




    “宁音,这是谁啊?”与从前质问的语气不尽相同,秦耀阳虽有些急切,但放低了声气儿,仿佛怕吓着妻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