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液体砸在他锁骨上。
朱悦整张脸埋进他颈窝时,军刀柄端的"陆振华"三个篆体字正硌着两人的肋骨。
陆晨垂在身侧的手掌动了动,最终只是抓起地上半凝固的胶质,在水泥地面抹出带血的螺旋线。
二十米外的消防栓突然爆裂,高压水柱将赶来的赵消防员冲了个趔趄。
孙证人蜷缩在生锈的龙门吊操作室里,正用消防员的对讲机循环播放《铃儿响叮当》——心理医生教他的创伤后应急疗法。
"我们该走了。"陆晨突然按住朱悦颤抖的肩头。
他耳廓微微偏转十五度,这是三年来养成的职业病,此刻正捕捉着警笛声里某段不和谐的频率。
四百米外待命的特警车队,本应在三分钟前抵达这个坐标。
朱悦的瞳孔突然收缩。
她看见陆晨颈侧正在凝结的血珠,在探照灯下呈现出诡异的靛蓝色。
那是通风管道里掺杂了铜离子的氧化胶体,而《法医毒理学》第三章明确记载着......
欢呼声就在这时炸开。
赵消防员抱着孙证人从五米高的云梯滑降而下,安全绳在月光中甩出欢快的弧线。
孙证人沾着油污的皮鞋底突然亮起荧光——那是朱悦偷偷涂上的定位涂料,此刻正在他们身后拖曳出星星点点的银河。
"成了!
真的成了!"赵消防员扯下变形的防护面罩,年轻的脸庞上还留着通风管道里的蛛网状擦痕。
他挥舞着液压钳敲击生锈的输油管道,金属撞击声惊起远处榕树上的夜枭。
陆晨的眉骨却在这时突突跳动。
他弯腰拾起朱悦掉落的手电筒,冷白光束扫过厂区东侧坍塌的围墙。
本该被警车封锁的缺口处,歪斜的警戒带正在夜风中跳着诡异的华尔兹。
朱悦突然抓住他的腕骨。
这个惯常翻阅古籍的姑娘,指尖正按在他桡动脉某个特殊的搏动点上。"你的心跳,"她沾着胶体的睫毛忽闪着,"比在通风管道里还快0.3倍频。"
厂区西侧突然传来集装箱落地的巨响。
二十吨钢材撞击地面激起的声浪中,陆晨准确分辨出了柴油发动机怠速运转时特有的震颤。
那是种经过消音器处理的低频波动,像毒蛇吐信般贴着水泥地爬行而来。
"全体后退!"赵消防员突然举起液压钳指向东南角。
他防护服上的反光条在黑暗中划出警示性的银线,"那堆预制板的结构应力......"
欢呼声戛然而止。
孙证人的皮鞋还保持着跺地庆祝的姿势,鞋底的荧光涂料在空气中拉出凝固的彗尾。
朱悦感觉到陆晨的肌肉瞬间绷紧成钢筋混凝土——那是他每次在犯罪现场嗅到死亡气息时的条件反射。
黑暗深处亮起两盏琥珀色车灯。
最初所有人都以为是特警队的装甲车,直到那道光束穿透厂区弥漫的金属粉尘。
朱悦的视网膜上残留着探照灯的冷白光斑,此刻却清晰看见光束中翻滚的晶状体——那是种掺了金刚砂的防弹玻璃特有的折光效果。
陆晨的作战靴碾碎了地面未凝固的胶质。
他后撤半步的轨迹刚好挡住朱悦大半个身子,这个角度能确保右侧肩胛骨上的磁吸装置正对三十米外的消防云梯。
发动机轰鸣声骤然撕裂夜幕。
生锈的输油管道开始共振,赵消防员手中的液压钳突然脱手坠地,在水泥地面敲出带着颤音的警报。
孙证人的尖叫声卡在《铃儿响叮当》的电子旋律里,变成某种扭曲变调的和声。
那辆黑色越野车撞开最后一道铁丝网的瞬间,陆晨看清了雨刮器上绑着的深蓝色布条——和他三小时前在图书馆地下车库见过的车牌防尘罩是同款材质。
副驾驶车窗映出司机半张脸,反光的墨镜边缘残留着通风管道里特有的铁锈色污渍。
"散开!"
陆晨的吼声撞在朱悦耳膜上时,她正对着车灯光束举起军刀。
刻着"陆振华"的刀身将光束折射成破碎的棱镜,某个似曾相识的菱形光斑突然刺痛她的记忆——那本《维多利亚时期机关图谱》的扉页烫金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