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风间,对不起。”杨千月毫无预警地流下一行清泪,颤抖着嗓子扑在他身上说。
李风间全然不知道他这是在做什么,只说:“别压着我。”
“嗯,我不压着你,你睡吧。”杨千月默默地擦干眼泪起身。
李风间说:“没什么事就躺着吧。” “嗯,好。”杨千月二话不说解下外袍翻身睡下。
两人静默无语地睡着,直到夜半听见李风间平稳的呼吸声,杨千月才勉强睡去。
那一晚的深思,他终于还是无比不情愿地知道了一个惨痛的事实:原来男人背叛自己的爱只需要一秒,纵使那一秒过后心里的爱还是原来那个人,也无法否认有那么一秒他爱上了别人。
杨千月永远不会原谅他忘记李风间的那一秒,永远也不愿再回想起那一秒,并立誓此后永远不会再有这样的一秒。
第二天。
两人起来却不见了柳莺,整个酒馆里都没她的影子。
李风间里里外外找了许久,杨千月牵着雪花站在店门口那颗郁郁葱葱的大柳树下,说:“风间,别找她了,留下字条就走吧。”
“你们昨晚到底说了些什么,现在没看见她,总让我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他挠了挠头发。
杨千月笑了笑:“你放心,我们没吵架,我没对她做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别担心她了,你看那只大白狗也不见了,狗那么忠诚,说不定她们是去哪里玩了。”杨千月说着,擡头就看见了楼上飘扬的幡后是漆黑的乌云,正在慢慢地向这边压来,那是天谴降至的预告。
“我们得走了。”杨千月不由分说地上去拽着李风间就走。
李风间最后再匆匆回头看了一眼那幢装饰华美的酒楼,还是像来时那样火红热烈,其中虽没喝得颠倒疾呼的酒客,也没千娇百媚的歌女,更没馀音绕梁的缠绵小调,但却有着一个热闹的柳姑娘,即便只有一个人的酒馆,有她在的这里也能让人嗅到一丝天谴之前的烟火人间。
别了,柳莺。
李风间沉默地回了头,牵着缰绳头也不回地跟着杨千月奔向了远方那片花红柳绿的墓地。
也不知走了多久。
“风间,风间。”杨千月唤他。
他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只管牵着绳走,直到杨千月在空气里抽了一马鞭才反应过来。他擡首看向马背上的千月:“怎么?”
“在你还没睡醒的时候,今早,我见过柳莺。”他不咸不淡地说。
李风间没表现出一丝惊讶,“嗯,然后呢?”
杨千月仰头看天:“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还等着你生气呢。”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他说,一边扯了扯他袖子,生怕他仰面翻下去:“好好骑马。”
杨千月喉咙里泄出一声笑,低头看着走在前面为他牵马的李风间,说:“唉,我还是不说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还以为你有多关心柳莺,原来也不过如此。”
“你这是什么话,我与柳姑娘素昧平生,最多只是萍水之交,情谊点到即止也差不多了。”他说。
“也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回头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你不想走了。还好不是。”他畅快地深叹一口气,忽起的一阵风吹得他的衣袂翻飞,黑发狂舞,他拔高的音量说:“我们一直向着太阳走,寒冬就会永远被我们甩在身后吧?”
“那是天谴,早晚会笼盖整片大陆的。”李风间无情断绝他的幻想。
他笑:“嗯,无所谓,怎样都无所谓,反正有风间在我身边我就什么也不怕。”
话音刚落,李风间便擡头对上了他垂眸看向自己的眼睛,那是一对清澈皎洁的黑色眼睛,此刻正稳稳地落在他身上。
“风间,对于死亡,你是怎么看的?”他忽然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