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声音太熟悉了, 熟悉到让段宿以为是自己发出来的。
但是他没有说话，声音也是从身后出来的。
段宿回头，看到了那个和自己并无差别的人。
“你好啊。”系统冲着两人打招呼, 笑的人畜无害：“这个副本怎么样？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让一切变成这样的。”
“......”
虞清一愣, 完全没想到系统会再次出来, 而他说的这句话指向性非常明确, 他就是改动这个副本的人。
虞清看着面前的人，他真的没有任何地方和段宿不同, 仿佛两人的面前放了一把镜子一样, 镜子外的人正照着镜子, 而镜子里的人正是被照印出来的存在。
但是那双眼睛里的情感, 确实完完全全相斥的。
“我并没有求救。”虞清直接说。
“我知道啊, 我自己要来的，”系统一步步上前，逐渐拉进两人的距离，他低眉, 看到了虞清正拉着段宿的手腕, “这就拉上了啊？看来关系确实挺好。”
虞清能感受到自己握着的手腕正在颤抖：“......我想你过来不是为了说这个的。”
系统弯下腰，视线和虞清相平，他沉默的盯了虞清一会，那双眼睛里, 是t不解丶是嘲弄丶更是一种失望。
“你终究没有救他。”系统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虞清：“我以为你会再次直接触碰, 毕竟我已经把他送进来了。”
虞清觉得很荒谬，她要触碰什么？这个副本里有什么需要她直接触碰的东西吗？
系统：“我已经把另外两个都杀了啊, 只剩一个了，你为什么不动手？”
“你到底在说什么？”虞清被他这幅样子惹毛, 不解地质问。
段宿反握住虞清的手，轻拍一下给予安慰后，上前走了一步：“我想，我们可以聊聊。”
系统的视线从虞清身上离开，落在了段宿的身上，这一刻，他带上了挑衅的意味。
“哦？那你有什么要说的？”
“是你把我和虞清拉进来的？”
“对。”
“目的是什么？”
“救人。”
“救谁？”
“当然是某个只想着死的小可怜。”他的话没有指向谁，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段宿，仿佛是在探究他脸上出现的情绪。
“......”但段宿没有理会，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原来样子，淡漠的，不在意的注视。
“嘁，真无趣。”
段宿：“我的小说，是你改的吗？”
“是我。”
“张大娘和小冬，是你杀的吗？”
“是我。”
“是你控制了路村长，让他杀的小冬？”
“那倒不是，这么和你说吧，张大娘的死是我杀的，但是路村长和小冬的死，是孙医生的药杀的，”系统很耐心，继续解释，“对了，黄村长和孙医生的行为，全部都在我的控制下，我定义了他们的存在和行为。”
“为什么杀他们？”
“因为我乐意啊。”
“...是因为我吗？”
“聪明。”
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再次陷入了沉默，两人依旧对立而站，说不清来者为了什么，也说不清被到访者心里所想。
一样的模样，一样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像是自我的质问。
虞清一直站在一侧，见证者两人的较量。
“...你是我吗？”
问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系统忽地顿了一下，他盯着段宿，眼里流转出了一种哀默的情绪。
“你希望我是你吗？”
而后，他仿佛自叹荒唐地笑了一声：“我能成为你吗？完整的丶自由的丶但是又格外懦弱的自囿者。”
这是第一次，虞清听到了系统对段宿的评价。
“我囿于什么了？”段宿直接否定，却未察觉自己的情绪已经发生了变化，“你懂什么？你又明白什么？”
“囿于过往的痛苦，囿于对已经失去的东西的向往，囿于一场早已成为定局的抛弃。”系统上前，指着他的胸口说，“你敢说你不是这样的人吗？”
“这么多年了，你到底还在希望什么？”
系统的话一字一句的敲在了他的心里，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被搬在了明面上，他藏着的那些不堪，都被眼前的人给说了出来。
段宿咬牙，直接一拳打在了系统的脸上。
他几乎是拼尽全力的大喊：“闭嘴！你都不是我，凭什么觉得自己理解我？”
系统沉沉地挨了一拳，力道很大，他直接往后退了几步。
等到他再次直起身子的时候，他的视线依旧落在了段宿的身上，“我是不是你，你不是都有答案了吗？”
段宿大口的呼吸着，双眼已经通红。
自我的对峙最容易触碰到内心最脆弱的部分，并不是因为过往被触碰，而是因为自己从来不敢说丶不敢想的东西，轻而易举的就被另一个自己说了出来。
这是一种自我并没有展现出来的勇敢。
容易让人嫉妒。
系统笑着，依旧游刃有馀的模样，他看向虞清，问她：“最后一个地方，去与不去，选择权在你。”
这一次的他问了虞清的意愿，救与不救，选择权在她。
虞清看着眼前的一幕，明明阳光已经足够明亮了，但是为什么，这份光亮并没有照到段宿的身上。
阳光在即将照射到段宿的时候，就像是他的面前生出了一层屏障，他将自己困在里面，不得触碰丶不受阳光丶不愿挣扎。
虞清站在明暗分割的那条线上，看着两人。
自我意志的剥离，又如何让外界走进他？
“那个地方，和段宿有关吗？”虞清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但是他还是当着段宿的面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