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课表下来,大家都挺好奇的,为什么哲学会成为医学院的必须课,采薇猜想大概是因为他们以后成为医生,经常会面对艰难地抉择,离生老病死和人情冷暖都会近一些,难免多想一些。让他们在校时经历一番哲学洗礼,尽早树立自己的人生观,就不会轻易被击倒被引入歧途吧。
出乎大多数同学意料之外,却在采薇的预想之中。这门课没有教材,也没有提纲,只有参考书目。第一堂课上来就是讲胡塞尔的现象学,多么睿智啊。当老师在黑板上写下那句,“to the things themselves”,采薇坐在台下一阵苦笑,如果徐无衣的第一堂哲学课是这个样子,他会不会还活着?她瞬间对这门学科又有了些热情,它太实干了,太真实,也太勇敢了,她开始希望自己也许可以在其中找到生命之火,在那里她将愿意完全焚烧自己,不求任何回报和反馈。
他们的哲学老师是一位看起来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如果徐无衣没有死,可能就是这个样子吧。他独自一人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他不提问,也不期待与学生的眼神交流,从西方到东方,从古到今,他的思绪在截然不同的时间和空间中来回穿梭,通过只言片语将一个个彼此未曾有过接触的哲学大师联结在一起。
学生们在下面听得一头雾水,却又聚精会神得望着老师,脑海里浮想联翩。采薇知道,此时每个同学心中对于老师所讲的内容都会有一个独属于自己,与他人可能截然不同的理解,但这些都无关紧要,他们开始了思考,这就是课堂最大的作用。
采薇也有自己的遐想,但她更多想到的是当初的徐无衣是在哪里,在什么环境和心境下,第一次遇到这位哲学大师,以及他的这些思想,那时候的他又是有什么样的想法。很多场景他都想不起来了,这再正常不过了,毕竟她已经不是他了,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
至于这位老师,采薇感觉他不是在讲课,而是在与那些先哲们交谈,他的演讲顺序,他选取的经典语录,都是他自己思想的呈现。听他讲完了一整节课,采薇也听不出他到底更倾向于哪种思想,更赞同哪种生存方式,他好像包容一切又拒绝一切。
这样的一节课给同学们冲击太大了,似乎老师的每一句话都可以让他们想破脑袋,这和主要靠死记硬背的专业课完全不一样,有的人一时接受不了,干脆放弃,有的人沉迷其中,就去图书馆去书店寻找各自参考书目。
当晚304寝室里也讨论到了她们的第一堂哲学课,但大家都不愿多谈,只说还不错,还挺有趣。也仅此而已。或许她们都听从了老师下课前的建议,如果想要寝室关系和谐,就不要与室友谈论哲学,不谈三观,只谈八卦。
室友们都不愿意说,采薇更不会主动提及了,她也不想翻起那些尘封往事。就现在这样挺好,谁也不可能伤害她分毫,她可能混沌,但她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