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距离骑马那日已去三天。
甫一回到蓼乡,苏年就借说自己家里落了东西,要回去取。於是两人暂时别离。
在嫁给纪方酌之前,他和卧病在榻的母亲相依为命,后来母亲去了,他便只身一人居住在那间小小的茅屋里。
蓼乡民风淳朴,但仍然免不了有许多游手好闲的小混混逮着无钱无权的哥儿欺凌,也正因如此苏年当初才答应了纪老庄主,嫁入纪家,否则他不一定能保全安危。
——谁知道那时嫁入纪家,对他而言却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
纪方酌哪里放得下心?不过他理亏在先,知道自己玩儿上头失了分寸,整个人都皱巴巴地缩了起来,眼观鼻鼻观心地老实跟在老婆后面,一句话也不敢讲。
脸颊上还有个醒目的红印,瞧上去颇是可怜。
苏年恰似根本没见着他犯委屈似的,平静目视前方,脚步越来越快,终於到了村口溪边。
他转身道:“你回去后,记得将前日走时晒在屋外的衣裳收下来。”
纪方酌闷闷道:“好……”
“走了。”苏年说完,衣袖一收,便头也不回地沿着溪岸向上游而去了。
纪方酌卡在嘴边的“早点回来”生生咽了下去。
他想,苏年也许是真的生气了。
他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夏风凉簌簌地吹,吹得他晕头转向,怎么也弄不明白自己心意。
好在他有正事要忙,亭岚预付给了他们一大笔银子,他在回来之前就已经盘算着要将两人居住的宅子好好修整一番。毕竟要搭夥儿过日子,总不能一直住得这般破破烂烂。
他向村中木匠订购了一批新的家具,又自己随便套上布衣,挽起袖子,将竈台好好修整一番。
酿酒并不需要太过宽阔的操作台,只是产量大,需要特地搭建一个棚子来放置发酵中的酒坛。纪方酌站在酒庄门口抱肘思索,很快便敲定了整修方案。
他还吩咐木匠打了一张书桌,将从亭岚那里搬回来的书卷一本一本,依次摆放开来。木匠走后,他站在那桌前端详许久,又觉得凌乱。
最后自己找来刀片和锉子,将剩馀木料给苏年做了一个小小的架子,搁放在书桌上面。这桌子朝两人屋里一摆,俨然增添了几分书香气息。
纪方酌很满意。
他在屋内走动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两人那张小小的炕上。
那木匠手中已无更多上好的木料了,走时与纪方酌道,下回再来给他制新的床榻。
他问纪方酌急不急呀?
纪方酌站在原地沈吟几秒,擡起笑眼说,不急。
於是这一方陈旧的小榻就与整间焕然一新的屋子成了鲜明对比,纪方酌乐在其中,他想,如今气温炎热,等入了秋天气转凉,苏年定舍不得他睡在地上!
修整好了一切,纪方酌就将纪家酒庄的牌匾重新挂了出去。
酒庄正式恢覆经营。
听说纪家酒庄重新开业后,蓼乡村村民们都纷纷上门来买酒,有的甚至要向纪方酌订购几十坛拿去给家中长辈祝寿。
纪方酌琢磨了一下。酒庄只有他一人在干活,产量有限,首先须得保证运送到城中销金坊的百坛青梅酒,然后才有馀力来酿造更多蓼乡酒,而这一切的基础,即是制作酒酿的丰富的稻米原料。
以前,纪家酒庄的稻米原料固定来源於村里的农庄,后来原主继承酒庄后便与那农庄断了联系,没钱继续购买原料。因此,农庄仓库里囤积了好些粮食,夏日里长时间堆积在米仓,一下暴雨,稻米就免不了受潮发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