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重新回到旧主身边,他无比高兴。虽然旧主一脸冷漠,但他知道,跟在俞菀然身边,就远离了那种在国公府随时担惊受怕的日子。
国公一家子,心思深沉,手段狠辣,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唯有旧主,是他们侍奉过最好说话、待下人也最真诚友善的主子。
即使现在月钱很少,他相信有他们陪伴辅佐,聪慧的主子一定能东山再起!
彦白瞧着目光清澈、透露出愚蠢的同伴,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
“你先睡,我去勘察下周围环境。主子住这地方偏,怕有狼虫虎豹,从山上偷跑下来。”
彦白一听,立马打醒十二分精神。
“彦白哥,我同你一块去!”
主子安危,当放第一位。
彦白没有拒绝。两人放好行李,一前一后朝夜色周边探去。
第二天,彦白彦青在山上猎到一只野兔,给俞家送来。俞家人有生之年,难得吃到顿美味的烧兔肉,顿时对两人印象大为改观。
季春华当晚带着祝小珍母女,把仓库打扫出一角来。明日等货运走,彦青彦白就能住,顺带看牛。
俞菀然什么也没表示。
日久见人心。对她真心好的,她自然不会亏待。若是别有用心,吃点苦头主动退缩,也免得撕破曾经的主仆情。
第三天,蔡涛一干镖师,驱赶五辆骡车来载货。等在村外的还有八辆骡车,装的是另外一名商人的货。
同行管事又黑又瘦,在镖师引荐下,与俞菀然打了个招呼。邬坚没来,他是总镖头,这种级别的镖,不够格他亲自出马。
再说大家心知肚明,有俞菀然在,胜过总镖头亲自出马。邬坚甚至把这趟镖,减减了两名人手,以便省经费。
有彦青随行,俞满放心让大儿子跟随镖队。至于小儿子,还是老老实实去隔壁村私塾,读书吧!
镖队晓行夜宿,严格遵照既定路线,这一回没有丝毫波澜,将货平安护送到京城。
俞菀然让彦青去镖局寄放行李,自己和大哥领着四辆满载红草席的骡车,来到瑞草坊。
左右隔壁店铺,乐哈哈围过来一群人,探头探脑。
“老魏,你家铺子咋突然进这么多货呀?哪里送过来的?”
一条巷子密集是商家,方便顾客挑选。但就一点不好,你家风吹草动,别家全看在眼里。
“喏!这不是看这种红草席特别有特色吗?”
魏裕才满脸红光迎接俞菀然兄妹进门,故意拍拍一卷露在麻袋外的红席子,大声道:“想来京城人图稀奇,能卖出去,所以进了批货!”
众商家留神观察那红席子,有人还暗中用手捻一把。顿时,个个撇嘴,眼含轻视。
难怪瑞草坊做到魏裕才这一辈,越来越没落,眼见撑不下去了。看看都进的什么货啊!
这种草席乍看颜色鲜亮,毕竟是草编的,不知褪不褪色。京城里全是有钱人,能瞧上这埋汰玩意儿?
瑞彩坊还进这么多货,简直想把自家流动资金焊死!一群人佯装叹羡,皮笑肉不笑夸魏裕才几句有眼光。欣慰地迈着八字步,回自家店铺去了。
魏裕才偷偷对这群老奸巨猾同行的背影啐了口,让自家小工帮忙卸货,把红席子悉数搬进后院天井。
这几名小工是他家买的,手握他们卖身契,他一点不担心泄密。倒是殷勤亲自端茶倒水,招呼俞家兄妹。
“俞姑娘,我算算你们这几日该到,果然差不离。这一路进京,可顺利?”
俞菀然先把四名骡车夫打发回镖局,才带着大哥俞文彬坐下来,与对方详谈。
“顺利,魏老板放心吧!”
魏裕才这个机灵劲,说不定他们双方合作,能持续多两年。
俞文彬坐立不安,捧着盅热茶,不错眼珠盯着小工们验货过秤。
魏裕才看着这几车红草席,更是双目放光!俞家人送货没有耽搁,他说不定赶得上呈给郡主新色红布。
郡主一高兴,别说赏赐,单是那口碑就够他瑞彩坊受用无穷。俞家兄妹此刻在他眼中,无异于财神爷上门。
良久,小工回报结果。
“老爷,一共是九千六百七十五斤。”
俞菀然大方表示:“零头抹了吧,七十五斤当其中损耗。”
魏裕才有点震惊这数字,拿出算盘一顿扒拉。
“九千六,一斤五百文,一共四千八百两银子?”
俞菀然平静点头。
虽说这数字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对方说出来,俞文彬坐在一边,面部肌肉还是不停颤抖。他要用手指狠掐自己掌心,方能忍住不笑出来。
不过魏裕才露出明显的为难神情。
当初俞家人意思,红草不好搞,要培育。他才舍得出这般高价,并且豪言有多少、要多少。
结果,对方一趟进京,给他运来近万斤红绒草!
这……怎么有种上当感觉?
他忍不住试探性问:“这种红绒草,你们短期内还能弄来第二批吗?”
俞菀然摇头。
“派去山里找红草的人,连根都刮干净了。如果今年培育失败,以后世上可能很难见到红草了。”
“这么狠?”
魏裕才嘴角抽动。
俞菀然无奈:“我们好不容易保留了些种子,今年试试培育吧。如果不能成,明年就没有红草,提供给魏老板了。”
她不是说假话。
据大哥大嫂汇报,大通村人为了编草席,全家老少齐出动。但凡长红草的地方,连根挖。搞得大通村后山,处处是大坑。
现在想见到红草,估计要往深山老林找。她也没想到大通村村民这么积极,为了卖二十文一床的红席,山头快铲平了!
说是野草,为什么就大通村那边山里才长?自家想培育出红草来,俞菀然隐隐有种感觉,不一定顺利。
魏裕才犹豫一阵,这几千斤红草,提取染色剂倒是不担心短期内不够用。就是价格太贵,有种亏了的感觉。希望染色出来的布,能获得郡主青睐吧。
他放下算盘,注视俞菀然。
“俞姑娘,收了这批货,明年是否再要红绒草,我得看市场行情来。而且,不能再是五百文一斤了!”
物以稀为贵。
这近万斤红草,怎么看怎么没有“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