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三得意洋洋,看着众人,满脸神秘,“咱这里山高皇帝远,大将军权势滔天,也不能说为难我等。你们不知,京城里头,私下说这事儿的人,都走雍郡王与金大将军,差人教训了个遍!”
“这么说来,大姑娘私奔是真?”
曹三哼道,“怎地有假?她与护卫私奔到京郊,却不小心遇到山上落石,连人带马车的,翻到了河里。”
“乖乖!那护卫死了?”
曹三连连点头,“两个胡家村的村民救了大姑娘,哪知雍郡王为了替未婚妻子洗脱名声,竟是痛下杀手,灭了这胡家村两个汉子的口!”
他说得愈发玄乎。
临溪不知不觉,从人群中悄然离去,他站在胭脂楼下,候着表姑娘,不多时,喜儿跑来,拽着他衣角喊道,“临溪大哥,你怎地在这里?”
“嗯?我候着表姑娘,你同表公子出来闲逛?”
喜儿指着不远处的亭台,“我家公子在上头遇到黄家郎君,这会儿说得凑趣,让小的下来买些茶水点心。”
临溪颔首,“你去吧,小心着些,如若表公子问来,就说表姑娘在胭脂楼。”
“好咧!”
亭台楼阁里,许凌白与黄执相见,颇有些惊讶,黄执想不到在这里能遇到许凌白。
只攀谈两句,就知道那抹身影也在城中。
“我从前恩师,来到此处,如今取了名次,有了功名,特来拜访先生,以慰先生教诲之恩。”
原来如此。
黄执与他做东,欲要请宴。
“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我家姑母就在此处,好些个好吃的、好玩的,不如我做个向导,带着许兄领略一番?”
许凌白拱手答谢。
“三郎盛情相邀,本不该辞,但归期就在明日,实在是不巧。”
黄执面露遗憾,“这般来,也是几日奔波才到,怎地不多留些时日呢?”
许凌白低叹,“从公府出来,观舟虽说好转,但还是病恹恹的,莫说我这个做表兄的担忧,就是舍妹,也一直念叨。”
环顾四周,终归是异地他乡。
“先生垂垂老矣,与我这昔日子弟对坐,也只能勉力说些紧要的话。若说叙旧,时光催人老。”
许凌白满面遗憾。
黄执颔首,心中大惊,原以为只是许凌白孤身一人,带着个童子就到这里,奈何还有许淩俏——
他面上无异状,心中波涛汹涌。
两面犹豫矛盾。
一是应当去见一面,上次塞了玉佩给她,再无时机见面,还有许多解释的话语,欲要说来。
可更多是不敢。
黄执堂堂正正过了二十多年,却在许淩俏这事儿上,做了个背信弃义的负心人。
再去见那姑娘,有何颜面?
此番来姑母家拜见长辈,也是大哥觉察到不对,自中秋那夜,大哥与裴家四少夫人乍然相逢,回去思来想去,最终恍然大悟。
九月,霜白露重的深夜。
黄州一脚踹开了他的房门,惊得他披衣坐起,三魂掉了七魄,黄州吃多了酒,醉醺醺就来到他床榻跟前,小厮护卫的追了进来,也被黄州打发了。
“去去去!我与你们家三郎说话!谁也不许过来偷听,如有违者,打二十大板,丢京郊乱葬岗!”
众人瞧着他吃醉,言语无状,略有担心。
黄执摆手,“你们下去吧,今儿大哥同我睡。”
睡?
黄州手指头戳着他胸膛,穿着中衣,却隔不掉疼痛,他往后一缩,黄州气哼哼喷了他满面的酒气。
“混账!若我去同父亲母亲说来,你待如何?”
何意?
黄执被黄州从梦中惊醒,说不上两句话,来就是这么个质问,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哥,你吃醉酒了。”
黄执起身,意图给黄州脱了鞋袜,挪到床榻上,他看了窗边长榻,今儿在那里歇一日也成。
黄州一脚蹬开他的手。
“混账!你满腹的才学,竟是起了那样的心思,我待你是看上谁了,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这孽障!”
“疼疼疼!”
黄执冷不丁的被黄州揪住耳朵,扭了两下,疼得黄执面皮发红,“大哥,您说得明白些,这般囫囵的话,我听不懂。”
“听不懂?”
黄州嗤笑,抬起手来,就要给黄执打耳光来,可刚要落到那面皮上,又舍不得下手。
“愚昧!”
他吐了这二字,“天下间女子多的是,云芝哪里不好?你倒是撇开她这么个端庄秀丽的好姑娘,去觊觎有夫之妇!”
嗯?
黄执大惊,看向长兄。
“大哥,你怕是误会了……”
黄州还是没忍住,一巴掌直接扣在兄弟小麦色的面庞上,“混账!你当我不记得?那夜与你共度良宵的女子,可是我亲自送走的!”
黄执微愣。
“那姑娘面貌,我死一百次也记得。我说是谁呢?让你念念不忘,合着是裴四家的娘子!”
“大哥!不是——”
黄执捂着脸,马上辩白起来。
可惜吃醉酒的黄执,早已固执己见,指着他破口骂来,幸得还有些清醒,不敢高声语,压着嗓子喋喋不休,“你与裴四还是挚友,朋友岂不可戏,你如此放肆,可对得起朋友道义?”
“大哥!”
“别叫我大哥,此等荒唐事儿再不能惦记,这天下间,除了你我知晓,就是别苑的庄头一家,我也打发了!”
“大哥,断然不是这般的事儿。那姑娘怎可能是四少夫人,你就是用脚指头想来,也不能够啊!”
黄州横眉冷对,“哪里就不能够?我这眼睛不瞎,不会看错。”
“大哥!”
黄执严肃起来,“那是公府的四少夫人!不是寻常女子,能被人劫到花街柳巷!真是沦落如此,你想想,那裴家四公子怎会如此宠爱她?”
世间没有不在意女子清白的男人!
裴岸是个君子,但不是圣人——
黄执拽着大哥双手,满面肃穆,“大哥,那女子不过就是寻常伎子,有幸与少夫人两三分相像,女子闺誉重过性命,还请大哥莫要胡乱说来。”
黄州欲要挣扎脱开三弟的双手,奈何醉意上涌的他,根本不是对手。
“放开,三郎!你这心思,瞒不过我!”